“现在就差幸运和催眠师了。”收藏家推了下眼镜,“时间也差不多,马上就可以开饭。”
“我记得你们也没怎么好好吃过一顿吧?毕竟前天来到这里,昨天开始就只吃了面包。”江之岛奇运伸出手,捋了捋脑袋上那根呆毛。
没有人理他。
如果弓道家在场的话,他说不定会用箭来好好回答江之岛奇运。而他现在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所以也就没有人愿意理江之岛奇运了。
想要吐槽或者提问的东西有很多,例如“你怎么知道我们前天的状况,你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吗”。
但这个问题没必要现在就提出来。因为这个问题也只是江之岛奇运“黑幕身份”的一个侧面而已。
——吃完晚饭之后只要强行制服江之岛奇运……自己这边有弓道家、剑道家、天才、警察四人,治住江之岛奇运一个人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就是逼问……不对,直接让催眠师动用她的才能,催眠江之岛奇运就好。虽然催眠师确实是危险人物,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可以合作……
“晚饭来了。”
弓道家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随后是天才和电竞选手。
五菜一汤,算很丰盛。不知弓道家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应该相当累了。
“辛苦了。”
“没什么,大家都累了。”弓道家抽出一张椅子,坐下。
室温适宜,能看见饭菜上腾起的热气。
肚子不争气地传出响声。
尽管大脑试图在“自相残杀游戏”这种紧张情况下保持一种坚毅的态度,但看来还是真的饿了。
看到饭菜后,几乎所有人的肚子都给出了反应。该说毕竟是没怎么挨过饿的高中生吗?
生理上的反应一时盖过了其他,心情不自觉地好转,周围残酷冰冷的氛围也柔软下来。
“久等了——”
两个身影出现在食堂的门口。
“来得正好,开饭吧。问题就留给晚餐结束。”警察道瞥了眼江之岛奇运。
江之岛奇运识趣地不说话。
幸运和催眠师落座。
“我开动了。”
饭菜异常可口,弓道家的厨艺自己之前多少也有体会,不过这回是大大加深了印象。
心境变得平和,随之而来的又是不真实感。
——又是不真实感。
这个词语的出现频率太高了。难道这是一个以“不真实”为核心的故事么?
在才囚监狱醒来,与十几个超高校级的学生相遇,自相残杀游戏,看见“超高校级的死者”,超高校级的锁匠的死,超高校级的侦探的死,忽然出现的代理监狱长,超高校级的死者的消失,学级裁判……
——以及这顿在监狱中的丰盛晚餐。
“不真实”已经成为了眼下的“真实”,看来在自己习惯之前还会受不真实感所困。
“你们吃饭的时候都不聊天的吗?十三个人吃饭却没人说话,这个看上去太渗人了吧。”
视线循着声音,集中到了江之岛奇运身上。
预言家使劲憋笑。
江之岛奇运的话很有道理,十三人一言不发的晚餐实在让人不舒服。但这个意见由他来提出就带上了一层黑色幽默。
对江之岛奇运以外的人而言,目前能引起关注的话题都会归于这个古怪而糟糕的现状。而疑似黑幕的江之岛奇运就坐在席间……
警察也是预感到了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才让大家把问题留到晚餐后。毕竟好好吃一顿也很重要。
结果江之岛奇运自己倒提起了这个……
“那你想聊什么?”
弓道家黑着脸。
“啊,火气没必要那么大嘛,聊点别的也不错……例如在座各位的恋爱经历?高中生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江之岛奇运伸出筷子,夹了根青菜,往他自己碗里送。
“大家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更何况现在也不会有聊这些的心情吧。”
能听出来弓道家是在努力让语气平缓一些。
“锁匠死的时候不是有长达一天的搜查时间嘛,那时候一起行动的人肯定有不少交流的。这可是十几个超高校级的学生齐聚一堂的罕见状况,聊聊各自的背景和才能很正常吧?”
“那也是私下里。”
“别的也有可聊的吧?例如锁匠与窃贼。”
“……聊他们干什么?”
“毕竟他们可是一开始就早早退场的参与者啊。和侦探还不一样,他们的背景性格什么的通通还没来得及深挖,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江之岛奇运的话莫名其妙地出格。
众人不说话,等待弓道家反驳江之岛奇运。
警察是领导者,而弓道家是反抗江之岛奇运的领头人物——这个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尽管关系更近了些,但“沉默的超高校级”的本质似乎还是没变。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联系,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啊——节目效果啊,浮于表面的自相残杀故事有什么意思?肯定是不同的人物都要足够丰满才有看点啊。案件的背后是人性,是不同的人生,甚至是不同世界观的碰撞——社会派的推理小说讲究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也告诉我们你的背景吧?”弓道家放下筷子,“你想的话,顺道把锁匠和窃贼的‘人设’说说也无妨。毕竟你是知晓一切的‘黑幕’嘛。”
警察皱眉:“喂,说了问题留到……”
“‘黑幕’也不代表知晓一切,你这是偏见吧。”江之岛奇运又夹了一筷子菜。
“那么你是如何确定杀害锁匠的凶手的!”
“‘黑幕’总得有点黑幕专属的特权吧?”
“我确实很奇怪这个。”收藏家插嘴进来,“根据校规,杀人事件没有场地或时间的限制。而学级裁判却要求‘裁判长’必须至少知道真正的犯人。那么相当于‘裁判长’必须掌握这个监狱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所有信息——”
收藏家顿了顿,道出了结论:“我们应该是处于完全的被监控的状态下。”
“诶?”“噫!”
女生不约而同发出了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监视我们的?”收藏家推了下眼镜。
“……怎么说呢?没想到你们的切入点居然会是这个问题。”江之岛奇运很苦恼地闭上眼睛,“我说,学级裁判上的凶手是凭借我的‘幸运’来选择的,你们会相信吗?”
“哈?幸运?那种东西谁会信啊!”弓道家一下子站了起来。
预言家这时偷瞄了一眼幸运。
幸运的表情非常微妙。大概就算是她也无法接受“黑幕是靠直觉确定犯人的”这种论调。
“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那干脆就保持和谐的关系咯——你们好好自相残杀,我则安心当我的黑幕。”
“开什么玩笑!”
弓道家绕过桌子,来到了江之岛奇运身前,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扯了起来。
“你承不承认是你的事。但对我们的监视是事实。”收藏家断言。
——警察的努力白费了,这晚餐到底还是没办法正常进行下去。
预言家如此想到。
收藏家盯着被拎起来的江之岛奇运,道:“我确实还有别的在意的事。你是如何抓起我们这么多超高校级的学生的?”
“幸运。”
“这所监狱是你所有的吗?”
“很幸运地中了彩票,然后又很幸运地有个与黑道交易的机会,于是就买下来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兴趣使然。”
“你为什么会迟到?既然你来得比较晚,那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到这里的二层的?”
“依靠幸运。”
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江之岛奇运几乎是用幸运糊弄所有的问题。
——难道所有问题都可以用幸运来作为回答吗?
预言家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这个。
——恶意。
脑中忽然闪过这个词。
江之岛奇运对自己流露出的恶意。
不涉及事件,而是单纯的态度。这就必然是无法用“幸运”来糊弄的“真实”吗?
在预言家思考的时候,天才忽然开口了:“那为什么要制定校规?”
“这个问题似乎在学级裁判的时候已经聊过了吧?”
“对哦——在学级裁判上,你明确表示了,规则是为了增添这个自相残杀游戏的魅力。你要用‘兴趣使然’来解释你的这种行为吗?”天才不紧不慢地伸筷子去夹菜。
“诶——”江之岛奇运拖长音。
“另外。我对‘黑白熊’也很在意。”天才看着饭碗,“你的‘代理’明显是针对原本的监狱长‘黑白熊’的。可你不是黑幕吗?为什么要安上‘代理’的名头?为什么要设计这个目前毫无戏份的监狱长形象?”
弓道家仍拎着江之岛奇运的领口。
收藏家沉默着。
警察认真地用餐。他明明是众人的核心,却在这时表现出了这种近似不关心的态度……
天才同样在用餐,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江之岛奇运:“还有‘校规’和‘毕业’的说法……我能武断地认为,你不是真正的黑幕,或者黑幕不止你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