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惧怕过去。如果人们告诉你说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 别相信他们。 ——奥斯卡·王尔德
散发着霉味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伴着一大串钥匙互相磕碰的杂音。
“子爵老爷, 您家里来人了。”看守一脸和气地说道,“咱们去探视间吧。”
夏尼子爵拖着一条瘸腿挪进像一个箱子一样的小探视间,克里斯汀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劳尔!”
他没有回应, 脚步反而往后一退, 差点踩到了站在身后的看守。
“劳尔,你……”克里斯汀心里本来存着一股暗火,但在看到劳尔的瞬间,怒气转成了心焦, “你没事吧?”
劳尔无法让自己看向她, 只能低头盯着鞋尖, “嗯。”
“子爵夫人,探视时间二十分钟。”看守提醒了一句,走到了门口, 给他们留下空间。
“劳尔, 你告诉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一坐下,克里斯汀急急地问道。
劳尔没有回答, 他反复端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第一天见到它们。
“劳尔,对方已经提起申诉了, 马上就要开庭。我们得找个可靠的律师。告诉我, 是不是他们先动手的?你被打成这样……”
“不要管我了。”低着头的男人含糊地说道。
“他们现在咬定你是杀人犯, 但是对方还没有死。你说我要不要去——”
“不要管我了!”一只捏紧的拳头重重落到桌上,夏尼子爵高声喊了出来。
克里斯汀望向他,眼神是近乎茫然的。
当年那个被带上马车的小女孩的面容和现在面前的妻子重合,劳尔一时喉头哽咽。他咽了一口口水,哑声说道:“我说,不要管我了。是我先动的手,是我杀的人。你回去吧……”
克里斯汀想要拉住他的手,他却近乎惊慌地收回了双手,随机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劳尔!”
“我们谈完了。”夏尼子爵对看守说道。
王尔德正在为报纸上的新闻震惊,卧室门外穿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史哲姆走到门口问道。
“伯爵大人,有一位伦敦来的王尔德先生,他想要见您。
王尔德匆匆换上常服赶到客厅的时候,魅影正在喝茶。他虽然刚下马车,却一点都看不出远行的人的疲惫。虽然衣着普通,气度举止却让伯爵府的仆人们如临大宾。这些仆人见惯了达官显贵,但是这位没有头衔的英国佬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他是整个府邸的主人。
“你来的正好,今天的报纸——”几乎没有寒暄,王尔德就直接开口。
“我听说了。”魅影轻轻把茶杯搁在碟子上,对他点了点头,“接到了你的电报,我就觉得会有事发生,到底还是没有赶上。”
对于魅影来说,克里斯汀既是曾痴恋过的少女,更是从小看到大的后辈。她貌似柔弱,心性实则十分坚毅。不然也无法在短短几年里成为歌剧院芭蕾舞团的核心舞者,又在第一次公演时声名鹊起了。从王尔德之前发的电报来说,这个姑娘似乎越来越不安,不断地想从他身上寻找寄托。这不是克里斯汀的常态,她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正酝酿着什么。
魅影记得上一世夏尼子爵虽然没有卷进人命案,但是也大小吃了几次官司,并曾因为欠下高额债务而被冻结资产。为了克里斯汀的遗物不被拍卖,他还暗地里为他偿还过几万法郎。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王尔德十分不安。照顾魅影在巴黎的故交是他的责任。但是对于如何解决夏尼子爵的危机,他却一筹莫展。
“今天晚上,你给夏尼夫人发一封请柬。”魅影低声说道。
“没问题。你打算……?”
“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而是她想要怎么做。”魅影后背舒展,靠在沙发上,“无论她怎么选择,我都会帮她这一次。
然而,她也需要付出代价。”
----------------saturday-------------
和亨利亲王一同出席伯爵府沙龙之后,希瑟夫人的别墅重现了它在拿破仑三世时期的辉煌。过去的几个月里,它只是巴黎上流社会青年的玩乐之所,现在却俨然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小凡尔赛宫。’上流社会的法国人或许不太看重他们的皇帝,但是却绝对看中他们皇帝的品味。绘有世家族徽的马车络绎不绝,大厅的歌舞彻夜不息。当然,希瑟夫人也不会把那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拒之门外,他们依然可以在偏厅里饮酒作乐,并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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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从大门驶入,径直穿过前院,停在别墅的正门口。立在那里的侍者殷勤地迎了上去,躬身打开车门:
“夜安,伯爵阁下。”
一只手扶住了他递上前的手臂,手掌娇小,五指纤细,毫无疑问地属于一位女士。
侍者微微一愣,站在车后的男仆已经利落地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下马车,并没有为自己的同伴驻留,快步走上了台阶。
侍者感到那位神秘的女士扶住他的手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他随即看到了她的全貌——这是一位穿着斗篷,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即使看不清容貌,那窈窕的身段也堪称美人了。
他在心里悄悄吹了个口哨,希瑟夫人这里从来不缺美女,但是由客人带进来的女人倒是少见。看那做派还不是什么交际花,却又有一种不属于贵族夫人的动人风姿。面纱下面,说不定是一位可以与希瑟夫人媲美的女人呢。
“伯爵阁下,请这边走,希瑟夫人让我领您去鸢尾厅。”一个穿着纱丽的女子从内厅快步迎出来,对她等待了多时的卡特伯爵说道:“夫人让我转告您,一切都准备好了。”
“希瑟夫人不介意她的客人带来了一个客人吧?”
王尔德听到身后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向这个棕肤美女笑着问道。
“夫人说:‘伯爵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她低声答道:“两位请随我来。”
在伯爵府的沙龙之后,这是克里斯汀第一次看到能够与之相比的繁华,甚至更加奢靡,更加艳丽。空气中弥漫着从未闻过的香气;巨大的地毯柔然得让人不忍落脚;由轻纱,宝石和美丽的男女所点缀的走廊,长的仿佛没有尽头。还有音乐,那种奇特的,仿佛来自时光的另一端的音乐……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音乐……
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再次站在了巴黎歌剧院的舞台上,戴着公主的桂冠,对着整个观众席放声歌唱。这篇乐章属于莎乐美,这个地方属于莎乐美。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一片混沌中,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在微微发抖,她低声地问自己,非得这样做不可吗?
两个小时前在伯爵府中发生的事再次浮上脑海,她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终于咬咬牙跟了上去。
“夫人,夏尼子爵醉酒伤人证据确凿,对方和这一次审判的陪审团关系匪浅。我也爱莫能助。”收到了请柬,满怀希望的克里斯汀刚刚和卡特伯爵照了面,迎头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斜靠在椅背上的伯爵对她微微一笑,手中的酒杯在指间晃动。在他们之前的几次见面中,他都礼仪周全,像一个标准的绅士。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反而显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漫不经心。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盆美丽的花,一只惹人喜欢的鸟儿——就像在看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陌生女人。
克里斯汀的双手绞得这么紧,以至于戒指上的宝石在骨节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请您……”她听到自己磕磕巴巴地说道:“拜托您……”
“我已经找人探问过情况,实在是无计可施。”伯爵啜了一口红酒,随手把杯子递给身边的男仆:
“但是我知道有个人帮得上忙,只看您愿不愿意了。”
克里斯汀想到劳尔狼狈的样子,急忙说道:“我当然——”
“说起来,夏尼家族真是走到末路了。”坐在她对面的伯爵淡淡地说道:“到了这一步,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听说子爵还欠下了不少债务,根本请不了有用的律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夫人您了。
我听说您是一位天才的歌伶,负责这次案件的一个关键人物正巧是一位歌剧迷。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去为他高歌一曲呢?”
那个已经不再为她所熟悉的人低声问道。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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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这么多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幸福美满~
窗外金戈铁马,风狂雨骤,长风浩浩送中秋。
终于写完了这一章,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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