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龙逸忧急如焚,对儿子赌一把的语气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恼火,自然而然地又恢复到之前疾言厉色的样子。
燕无争心里发虚,却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实话实说:“皇姐原以为姐夫是力扫千军,不管不顾,狼狈疲惫于一身只为冲进凤华宫……这样,皇姐不感动也会震动,姐夫什么想法,她心知肚明。姐夫能那般站在她面前,那开口就是力量。可她要是知道,其实是父皇这么搅的局,在皇姐心里,这力量打了折扣不说,而且……”
他咬着牙,微微沉吟,似乎在努力措辞,就听父皇等不及似的声音:“你倒是接着说,而且什么?”
公仪静儿轻轻叹口气,缓缓走近燕龙逸,“这宫内,羽林军听从皇命,却更由战王掌管。逸这么进去下旨,不正是告诉影儿,她下令包围凤华宫,她的父皇随即便来解了围,你让她的战王令情何以堪?你的旨意怕会弄巧成拙。她会认为在这宫里,她竟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而这羽林军阻止的其实只是她的丈夫。”
燕无争赶紧点头,“是啊,是啊……”这公然跟战王过不去,惊动她父皇的人哪里有好果子吃?本宫不是跟皇姐作对,十张嘴都说不清。
“还不起来?”燕龙逸瞥燕无争一眼,见他起身,视线这才转到公仪静儿面上,仿佛此时才真的冷静下来,言归正传:“当年与天宸之战,影儿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可是那个时候留下的隐患?”
公仪静儿低声道:“自与那一战有关,可留下隐患的却并非是因为剑伤,而是毒患。”
燕无争心里一突,母后所说的毒患不会是凝血情魂吧?想姐夫可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要不是皇姐搞的紧急,差点当场要了某人的命。
父皇母后说话,他便是再想知道情况,焉敢插嘴?
“什么毒患?是谁给影儿下的毒?”燕龙逸脸色突变,“难道竟至今未解?公仪世家的医术可是冠绝天下。”
“谁下的毒已经没有追究必要,能够在影儿身上落下的毒就不是普通的东西。世人皆知无解,可我却不认为……血灵草是用天下至真至纯的情义培育而成的植物精灵,逸当初与我同去南诏圣地,知道这是补元续命的旷世奇药。”公仪静儿目光微远了些,“几年前,影儿练功走火入魔,那时我便发现她体内毒患霸道,为了救她,我将此寒毒一部分引渡到自己身上,之后我便陷入昏迷,因怕影儿内疚自伤,于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提出寻找血灵草,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圣物,原只是为给影儿一个希望……不曾想,她与辰儿竟真的通过了南诏圣地的结界,破了血灵阵,让血灵草重现世间,而以血灵草配制的汤药化尽了我引渡到体内的寒毒……”
“这么说,影儿身上的毒患,血灵草就是解药?”燕龙逸颜色大好,“记得南诏送血灵草过来了的,看静儿你这般平静,可见宁谷定有剩余,怎不早说?吓死朕了。”
燕无争眉角跳了跳,吓死你儿子了才是真,要是父皇你那么冲进去旨意一下,到最后追究的一定是那个失心疯似的闯到朝堂上通风报信的。
公仪静儿微微摇头,“血灵草是不是解药不确定,但在毒患发作时定能起到绝对作用。可惜这剩下的血灵草早已配以其他药物制成了救命的圣药,药效霸道,岂是胎儿能够承受的?”
“静儿言下之意,可是要至纯的血灵草才能万无一失?”燕龙逸颜色更好,“影儿和辰儿是血灵圣使,南诏一趟,神草可是大把的。”
公仪静儿眼底浮现一丝苦闷,“南诏一趟,便是旷世神驹,一来一回至少也得月余,而影儿这几个月的折腾,随便一个行动都耗息巨大,焉能再受颠簸?而早产已是定局,所断若然不错,最迟不过半月,来不及了,此刻只盼着辰儿能让影儿断了强行保住此胎的念头。”
燕无争此刻可是激动得不得了,神驹踏云往南诏来回一趟至少月余,可如果换成天宸呢?
事关皇姐与小甥儿的安危,他自个这个线索可是旱田中的一脉甘泉,他抬唇就道:“皇姐有现成的神驹踏云,姐夫可以骑,这柳蓝天宸一个来回,半个月应该赶得及吧。”
影儿何其倔强,燕龙逸正郁闷焦急,猛听这么一句话,双目一瞪,“神驹要跑柳蓝天宸一个来回作甚?你故意让朕恼火是不是?”
燕无争正想说天宸皇后曾带一株血灵草陪嫁,可想想这多年过去,这株血灵草还在不在?而万一父皇问起,这天宸皇后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是不是又要扯出一皮条的事情?当初可是努力了好多年才知道有这株血灵草的。
当初投靠上官漠,布下兵阵,那可是准备全歼宁谷奇兵的……
这话吐出去,在父皇面前还没挺出个人样,又要跌到更深的坑里去。
他正抬着眸,张着唇,脸色有些发僵,就听到公仪静儿似是解围的声音:“影儿认为她和辰儿的每个孩子都可能面对此局,其实不然……”
燕无争心下一动,转过头,“儿臣去见见皇姐,将母后所言见缝插针透露几句,皇姐定然能心领神会,如此皇姐打消这危险念头的几率会高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