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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奥兰多靠在手术室门外,不时往里望望,沙拉赫拉着好不容易平静些的阿尔维特坐在对面靠墙的长椅上,低声劝慰着。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们?”阿尔维特声音沙哑,满脸疲倦,胡渣子杂乱的遍布下巴,脖颈上几点暗红的斑驳隐隐可见。
  沙拉赫瞥见那奇怪的痕迹,欲言又止。
  “你后面几天到哪里去了?也不跟我们联络,我们又联络不上你,希尔他前天就回来了,伤得……伤得挺重。”
  沙拉赫犹豫再三,还是把希尔之前的情况大致的向阿尔维特说了说,毕竟不管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闹成现在这样,阿尔维特到底是希尔的哥哥,在这件事情上最有发言权,也应该更有资格去调查和询问才对。
  阿尔维特苦恼的捂住脸,沉闷的叹息。
  黑太子难得抓住机会,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开弟弟?早该想到的。
  阿尔维特本来以为顶多一晚上,哪想到黑太子竟然硬留了他三个晚上,还把他的个人终端收了去,直到得到希尔已经安全的消息才放过他。
  本来阿尔维特听说希尔安全,欢喜的不得了,连那三天的不快经历也随之抛到了脑后。
  可是,当阿尔维特一路奔回宾馆,却没见着据说已经回到那里的弟弟身影,犹如当头一棒,登时将阿尔维特打蒙了。
  幸好阿尔维特之前离开的时候交代过前台的服务人员,他过去一问,得知弟弟真的回来过,才放下心来。
  阿尔维特听说弟弟回来后又离开,以为弟弟是没有见到自己所以出去找了,不敢乱跑,当天便在宾馆房间里坐等了一宿。
  疲惫以极的阿尔维特硬撑到半夜便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被个人终端的铃声吵醒。
  弟弟自然是还没回来的,阿尔维特接通联络,从沙拉赫口中得知弟弟跑去了奥兰多家,跳起来就赶过去,哪里想到许久不见的弟弟竟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从二楼往下跳!
  那……那行为,明摆着就是想要|自|杀!!
  想及此,阿尔维特心头大乱。
  “他……他那时候身上都是什么伤?”担忧着弟弟失踪这些天来可能|遭|受|的|残|酷|对待,阿尔维特不得不这么问话。
  绑架弟弟的那些家伙到底是谁,阿尔维特心里还是有些猜测的,只希望不像他想的那样,不然……
  沙拉赫明白阿尔维特在担心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只是些外伤还有……肺炎,已经好了,这两天在奥兰多那里休养。”
  阿尔维特低垂着脑袋,脸色难看。
  “可他……为什么要……要……自杀?”
  沙拉赫抖了抖,在脸上挤出些笑容来。
  “这个……其实,我想,应该是误会。”
  “误会?”阿尔维特抬起头来,望着沙拉赫,等待他的解释。
  沙拉赫尴尬的挠挠脸:“呃,这个,其实是这样,自从希尔治疗结束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嘟嘟囔囔着说要走,拦着我们不让我们通知你不说,在医院的时候就试图溜走,搬去奥兰多那里以后也试图逃跑过好几次,都被我们两个给截住。你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从窗户里面往外爬是不是?我估计……他又是想逃跑来着……不是什么……自|杀。”
  阿尔维特眼神波动了一下,没说出他亲眼见到弟弟看到自己以后主动放开手的那一幕。
  “你说他,不让你们告诉我他回来了?”阿尔维特接着问话。
  沙拉赫点头。
  “你说他,试图逃跑?”
  沙拉赫额角抽了抽,再点头。
  “为什么?”阿尔维特疑惑不解。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可是,希尔不论我怎么问,就是不说。”沙拉赫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阿尔维特沉吟良久:“是么?我知道了,等他养好身体,我再慢慢问他吧。谢谢你们照顾他,在我不在的这些天里,谢谢……”
  沙拉赫摇摇头:“不用谢,希尔是个好孩子,也算是和我出生入死过的战友,就算没有你拜托在先,我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的,何况他那个时候……”
  想起几天前在街头撞见的苍白憔悴少年的模样,沙拉赫默然。那种散发着浓浓的伤痛和绝望到空洞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无法说出口。
  阿尔维特抬头:“他那个时候怎么了?”
  沙拉赫抹了把脸:“不,没什么,就是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我觉得你最近还是不要去问他那些事情的好,等他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你再找机会问吧。”
  阿尔维特抿唇:“好。”
  “你……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但是,千万别去硬逼他说那些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我恐怕会起反效果或是刺激到他。”沙拉赫忍不住叮嘱道。
  阿尔维特点头:“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沙拉赫松了口气,随后又想到希尔之前的哭闹和发狂时候的歇斯底里,很是不安,补充了一句。
  “你是个好哥哥,他现在很脆弱,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不管他怎么闹,你一定要坚持住,做他的精神支柱才是。”
  阿尔维特看了眼沙拉赫,有些担忧他这没头没脑的叮嘱。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希尔的主治医师格兰跟在悬浮病床后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阿尔维特第一个跳起来奔过去。
  “希尔!”小声唤着弟弟的名字,阿尔维特护在病床边,跟去监护病房。
  奥兰多和沙拉赫谢过格兰,问起少年的情况。
  “手术很成功,裂开的颅骨没有错位,已经粘合起来了,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伤口愈合良好,没有炎症或其他并发症的话,就可以让他回家休养了。”
  两人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格兰有趣的扫了两人一眼:“我说,刚才那个不才是小家伙的哥哥么?怎么你们两个也这么激动?”
  沙拉赫脸红了红,奥兰多则将拳头放到嘴边,吭吭的咳嗽了几声。
  “是战友,关系也不错,又是在我们家的时候出的事,我们当然要上心了。”奥兰多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格兰笑了笑:“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呵呵~倒是那个小家伙,怎么这么倒霉,总出事情呢?”
  沙拉赫想了想,凑近医生:“不瞒您,格兰医生,这次希尔他是……试图自|杀,从二楼卫生间的窗户那儿头朝下摔下去才伤成这样的!”
  “自|杀?!”格兰愣了愣。“这样子就有点麻烦了……他家里就他哥哥一个人陪他?”
  沙拉赫点点头:“只有他哥哥一个……哦,还有个认的爸爸,不过现在不在这里。”
  “他干爸爸就是我们佣兵团的前任团长,齐格菲尔德,您还记得不?”奥兰多补充。
  格兰挑眉:“光头齐格?”
  奥兰多点头:“就是他。”
  格兰给了奥兰多一个爆栗:“我说你小子,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给他安排更好的病房去!嘿,居然是齐格的干儿子啊?难怪你们两个对他这么上心了。没问题!我回头给他安排咱们医院精神科的大夫还有心理医生见见面,聊一聊,开导开导,也省得回头再出什么事情。”
  沙拉赫和奥兰多对视一眼,满脸惊喜。
  “那就麻烦格兰医生了。”
  两人齐声道谢,而后告别格兰医生,转头奔去告诉阿尔维特这个好消息。
  “精神科?心理治疗?”阿尔维特觉得头疼。
  “你不觉得希尔目前的情况,找专业人士帮他看看更何时么?”沙拉赫劝道。
  阿尔维特犹豫了会儿,望了眼病床上无比安静的弟弟,下了决定。
  “精神科就算了吧,希尔又不是精神病……心理医生倒是可以见见。”阿尔维特拒绝了精神科大夫,选择了相对贴心些的心理医生。
  “行,我帮你去跟格兰医生说。”
  沙拉赫见阿尔维特同意了,心头的大石头这才落下。幸好阿尔维特还没有护犊到没有理智的程度。
  于是,在希尔脑部手术结束醒来后的第三天,资深心理医生维尔维奇普朗热老先生捧着束鲜花走进了几天来始终不肯开口说话,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少年病房里。
  “你好,亲爱的孩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普朗热老先生温和的打着招呼,自来熟的翻出柜子里的一个空花瓶,去卫生间灌了点水进去,然后拆除花束的外包装,将香气清淡的雪里绒和点缀着的满天星插进花瓶,摆放到沉默的少年病床边矮柜上。
  “你瞧,这些花很新鲜很漂亮,是不是?还带着露水呢。不是买的哦,猜猜我从哪儿采来的,猜中了有奖励。”普朗热|诱|惑|着少年。
  也许是和蔼的、不请自来的老先生低沉温和的话语声合着花朵的清香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片刻之后,在普朗热循循善诱之下,希尔自醒来后便是一片空洞死寂的双眼,微微波动了一下,慢慢的转向一旁的花瓶。
  茫然的双眼望着素淡的花朵,稍稍有了些生气。
  “猜不着?好吧,我来揭晓谜底。”普朗热说着,拍了个巴掌,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美丽的花朵来自让娜萨利萨蒂女士的后花园,同时带来的,还有萨利萨蒂女士一家的祝福哦~喜欢么,可爱的小希尔?”
  希尔静了会儿,终于偏过头,注视床边的老先生。
  普朗热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看,你有兴趣了是不是?那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萨利萨蒂女士一家的祝福和心愿到底是什么好不好?”
  希尔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那洁白的信封。
  普朗热轻轻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淡蓝色印着花朵图案的信纸,在少年面前展开。
  戴上老花镜,普朗热抬眼,看了看依旧沉默的少年,开始朗读。
  “致亲爱的希尔,希尔尚松,我们的小战友,萨利萨蒂一家的好朋友。
  听说你手术成功,我们都很高兴,盼望着你痊愈出院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新年假期刚刚结束,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返回普路同星球继续危险刺激的佣兵生活。在离开之前,我们真心希望你能来家里做客,让我们再为你尽一次地主之谊。
  上次你住过的房间母亲执意为你保留着,并且收拾的干干净净,免住宿费包吃包喝还有人陪聊陪玩,随时可以入住,只要你想。
  而你的哥哥阿尔维特……”
  普朗热在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悄悄观察少年的反应,见他手指弹动了一下,眼睛避开去,重新转到一旁的花朵上,这才继续朗读下去。
  “你的哥哥阿尔维特这些天来过得很不好,从早到晚的守着你,看着你,生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试图逃跑然后不小心再从什么危险的地方摔下去弄伤自己。
  我们劝过他好几次,他都不听,要不是你齐格爸爸请假赶过来和他轮班,他说不定已经倒下了。
  哦,顺便提一句,之前你失踪的那几天,你哥哥阿尔维特他就为了找你连着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现在为了照顾重伤的你,又是连着几天守在医院里,真的很辛苦。
  偏偏你身体恢复得很慢,到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他担心的一直休息不好,眼看着憔悴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我们看在眼里,都很替他担心,生怕他还没把你照顾好,自己就先倒下了。
  听说你这两天的状况开始好转,我们就想着,能不能让阿尔维特心爱的弟弟希尔你,去劝劝他呢?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关系再好也比不上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来得深厚,不是么?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要停笔了,母亲在忙着做松饼,我们得下去帮忙了。
  她最近总在我们面前念叨你们兄弟两,盼着你们能常一起来看望她。
  你也知道的,我们两个,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副团长,不能随随便便的抛下团员和工作回家晃悠,所以,只好拜托相对悠闲一些的你们两位了。
  万望母亲的愿望能够早日实现。
  最后,再次敬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愿你早日康复,和哥哥一起重返普路同,我们期待着与你们的再次合作。
  你的朋友,奥兰多萨利萨蒂和爱|人沙拉赫迪瓦敬上。”
  话音落下,写满字的信纸在少年的注视中,被普朗热小心的叠好,压到花瓶下面。
  普朗热取下自己的老花镜,抬手,轻轻抚摩了几下少年有些黯淡的发顶,温和的笑着。
  “好了,心意已经带到,我的任务完成了,不过呢,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老头子我这几天有空还会来看你的,谁叫我跟让娜是老朋友呢?呵呵呵呵~好好养病,你好了,你哥哥才能放心去休息不是么?真羡慕你们兄弟两啊,关系这么好……”
  普朗热故意又嘟囔了几句,赞美着兄弟两之间深厚的情谊,直到护士来查房才结束工作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腆|着|脸|凑到少年跟前给他额上来了个|香|喷|喷|的|告|别|吻,让远处看着监视器的阿尔维特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