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人来了。”李阳过来的时候是把当日在场的所有镇府常兵全都带了过来,包括其中的那名重伤不治身亡的士兵尸首,也一并抬了上来。
“末将宁王府镇府常兵统领李阳拜见张寺卿,戴少卿。”李阳此时是一脸恭敬行礼之后道:“昨日乾丰楼一案所有涉事镇府常兵包括末将本人已经全数在场,两位可以查看。”
“哼,只有这么点人吗?你以为本公子是傻子不成?本公子数十名护卫倒在你们的屠刀之下,你现在跟我说就这么点人?你糊弄谁呢?”萧子山站在一旁,身后的那几个未死的萧家护卫人人带着镣铐,而李阳这边却全副武装,这一下让他脸色涨红,根本就没看对方的人数,直接开口呵斥。
“镇府常兵一队人手二十人,护卫王妃前往乾丰楼,除了一人受伤暂时留在禁卫坊之外,其他人如今都在这。”李阳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萧子山,没有理会对方,反而朝着张建帧道:“寺卿若是不信,可以询问当日在场的百姓,我相信,有人肯定知道内中详情,还末将清白。”
“好了,本官尚未开口,萧子山,你是本案嫌犯,不得插嘴。”张建帧一拍惊堂木,制止了萧子山的话之后转而朝着戴胄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下堂仔细查看了所有受伤的镇府常兵的伤口,连带着那名身亡的士兵。
“戴少卿,这是王妃亲自诊治将士们的诊断记录,还有我这位身亡兄弟的尸格单,请过目。”李阳面色沉重,将尸格单和伤情检验单递给戴胄之后退到了一边。
“哼,他们自家人检验的结果如何能让别人信服?”萧子山冷笑道:“焉知这不是造假欺骗世人呢?”
“闭嘴,是不是造假本官自会核对,用不着你来插嘴,你当我眼瞎了不成?”戴胄是没有任何好脸色,而且他的性子,最烦有人在他面前质疑验尸验伤结果,所以面对萧子山,直接一句话骂的对方张大了嘴巴,憋得老脸通红。
“启禀寺卿,宁王妃的这份尸格单真实可信,伤情检验也无问题,这些人确实是刀伤。”戴胄自己转而拿着此前现场送来的刀具比对之后,转而开口道:“确为萧家护卫所为。”
“这还用得着你来说吗?他宁王府的人刀都架到本公子的脖子上了,难不成我还不能还手不成?”戴胄的话引来了萧子山嗤之以鼻的冷笑道:“大理寺闻名遐迩的戴少卿也就这点本事吗?”
“那好啊,那本官问你,你们二人为何起了冲突,要拔刀相向?”张建帧看着萧子山露出了一丝怒意,声音也一瞬间变得极为冰寒道:“别把你之前在卫狱里的那一套说辞拿过来在本官面前现眼,本官还没老糊涂,什么宁王妃对你图谋不轨,搭讪不成,反而下手陷害,只怕你萧二公子的身份,还不值得人家对你有什么心思吧?再说了,败坏皇室内眷名声,那可是一项罪过,需要本官给你添上一笔吗?”
“搭讪?就你?”张建帧看似只是随口而言,但是这句话听在李阳口中,却让他怒极而笑,对于萧子山冷笑道:“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好意思编这种瞎话?谁看上你,除非谁眼瞎了!”
“你一个下人奴仆,敢这么对本公子说话?”萧子山原本只是被张建帧一开口说的话吓了一跳,但是李阳随即的嘲讽顿时让他心头怒火更盛,所以当即怒斥道:“本公子长相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她楚梦溪是什么人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初被关押在宁王府,你那位王爷如何对她的,你不知道?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而已,为了活命连便桶都能当饭碗,怎么?勾搭本公子难道不成吗?”
“你给我去死!”这一句话说的李阳和所有的镇府常兵全都火冒三丈,当初宁王府内发生的那件事已经成了全府上下所有人的禁忌,现如今被萧子山毫无顾忌说出之后,直接让李阳一脚踹出,瞬间将其踹飞,同时若不是张建帧及时呵止,只怕所有人都要冲上去对萧子山下手。
“萧子山,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否则的话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让你血溅三尺。”李阳虽然被衙役给拉住了,但是却怒火不减,一双眼睛甚至于冒出了杀人的目光,而他身后,全体镇府常兵全部一瞬间拔刀,对准了萧子山,冰冷的杀气瞬间大作,逼得那些上前的衙役全都情不自禁的连退几步,根本不敢和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铁血将士正面相对。
“李将军住手!”这种情况逼得张建帧只能亲自下堂,拉住李阳之后,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道:“将军放心,今日公堂之上,你们一言一行都会被一一记录在案,上达天听,萧子山,李将军,若是不想陛下发下雷霆之怒,最好给本官老老实实待在!”
“末将冒失,请寺卿恕罪,然则我家主母王妃之名节不容小人欺辱,还请寺卿见谅。”李阳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所以当即朝着张建帧行礼道:“寺卿有话请问,李阳知无不言。”
“很好。”李阳这种战场猛将能够被一言而说的收了性子,让张建帧很意外,而反观萧子山那边,却惊慌之中还带着一丝愤怒,张口刚要继续,却瞬间发现张建帧的目光已经冰冷无比,顿时跟着沉默下来。
“萧子山,说说吧,当日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富家豪门公子,和李将军这样的家将,应当没有冲突的地方吧?”张建帧回到座位上之后,脸色看不出喜怒,但是问话的时候,声音却依旧冰寒无比,甚至于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自然是他动手在先,撞了本公子的马车,无礼在先,不但没有悔改,反而在看到本公子之后,杀心大起,挥刀相向!”萧子山此时虽然也恢复了平静,但是言辞之间依旧毫不犹豫,矛头直指李阳道:“他不仅故意撞坏本公子马车,还是他先动的手,此事,乾丰楼门前,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无可辩驳。”
“李将军,萧子山说的话是真的吗?”张建帧这句话一出口,连戴胄都看了对方一眼,这句话看似寻常,却让明显是直接偏袒李阳,拿着萧子山的话来找李阳证实,这怎么看都怎么诡异。
“启禀寺卿,萧子山所言全都是信口开河,末将从没有撞到他的马车,事实恰恰相反,是萧家车队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和末将手下在乾丰楼前遭遇,将末将的队列挤散之后,反而恶语相向。”李阳看了一眼萧子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继续道:“末将当时急着找我家王妃汇报府中之事,所以打算先行避让,但是萧子山却直接拔刀相向,并且口出狂言,说若是撞了寻常人,他大可一笑置之,但是我宁王府的人,那绝对不能放过,所以才会导致末将等被逼无奈,只能自保。”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试试!李阳,我是没发现,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好?你有本事再敢说一句试试?”萧子山一瞬间自己都是目瞪口呆,看着李阳好像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虽然他和墨南宸的关系不好,但是宁王府内的这些镇府常兵统领他还是认识的,李阳的性格他更是知晓。一个脾气火爆的沙场汉子,九曲肠子都不能让对方弯出半点谎话的人。但是没想到的是,此时对方的这一番话却几乎是颠覆了以往所有的认知。他是怎么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谎话比自己还利索。
“给本官住嘴!”张建帧一句话喝止住了萧子山之后转而朝着曾万全道:“去把昨日长公主签字的凭证拿过来,本官要亲自对质。”
“启禀寺卿,卑职刚刚核查过了,李将军所言,和长公主以及禁军统领陆盛的证词,大致不差。”曾万全亲自在一旁当书记官,此时拿着两份证词递给张建帧之后,一五一十的道出了昨日墨南湘和陆盛将萧子山送过来的时候录下的证词。
这一下让萧子山待不住了,如果说之前他是有恃无恐的话,那么现如今这件事的苗头已经不对了,墨南湘昨日来录口供证词,那是仓促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时间去想别的,而且当时他还听到了只言片语,只不过没有听全,但是就这一夜之间,自己听到的话刚刚曾万全确实说过,但是总体的意思却和他刚刚所言截然不同。
“张寺卿,我要求和长公主还有陆盛当庭对质。”萧子山此时看着张建帧那看不出神情变化的脸,忍不住开口道:“这证词留在你大理寺一夜,说不得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我不相信。”
“先传陆盛过来吧,长公主那边本官需要请示,不是你想传谁过来就能让谁过来。”张建帧哼了一声之后看着萧子山冷笑道:“你萧二公子虽然身份贵重,却不过是个白丁出身,无有荫官身份,还没有资格让长公主为了你而出庭!”
“不用通传了,末将已经来了。”此时刑堂外面,陆盛的声音迅速传来,和刚刚出门的衙役差点撞在了一起,而且在这个时候一队禁军也随着陆盛的出现快速走了进来。
“张寺卿,末将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大理寺听候调遣。”陆盛抱拳行礼之后脸色肃然道:“长公主原话,若是张寺卿需要,她可以前来大理寺,但是该说的,昨日都已经说过了,事实如此,请张寺卿秉公决断。”
陆盛只是一句话,但是却瞬间让张建帧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带着一丝惊奇,但是随即一闪而逝,转而朝向萧子山的时候,更是泛着一丝冷笑,也一下子让对方没来由的涌起一丝诧异的神情,似乎不太明白张建帧此时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