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大家陆续归家,有人坐客车,有人开摩托车,有人包车。其中,开摩托车的最多。
当然,包车的也不少。
十几个人一起包一辆面包车回去,分摊费用后会比坐客车要少。陈白羽家肯定是开摩托车回去的。
陈白羽本来想在过年前买个小轿车的,但阿妈不同意,觉得陈白羽还小开车不安全。
只能再等等,等阿爸考了车牌后再买车。
因为陈白羽家有个铺子在,一些老乡都喜欢聚在这里聊天,说话。不少人吃过饭后,就喜欢到这里来。
阿爸每天晚上就会把家里的旧电视机搬出来,让大家看。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说说工作,说说生活。
电视机是阿爸捡来的,花了二十多元修好才能用,不过还是会时不时的有雪花闪过。
有时候也会黑屏。
每次黑屏的时候的,用力在电视机的上方拍了拍,然后又能看了。
陈白羽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拍了拍就能看?这操作有什么意义吗?好像‘拍一拍’是万能的。
电视机的像闪烁了,拍一拍;电视机黑屏了,拍一拍,电视机的屏幕不动了,拍一拍......
更奇怪的是,每次拍一拍后电视机就能恢复正常。
神奇的拍一拍,万能的操作。
每次看阿爸在电视机上方拍拍,陈白羽就担心会不会给拍散架了?后来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电视机越拍越好。
有时候坏了,不用修,拍一拍,拍一拍就能用。
阿爸把电视机搬出来,打开,调到翡翠台。因为语言的关系,大家不是看珠江台就是看明珠台或者翡翠台。
因为这几个台说的都是粤语,大家能听懂。
而珠江台,大家一般都是在周末看。因为周末会有《万花筒》,还有《粤韵风华》,这些都是本地人所喜欢的。
等到2000年之后,珠江台有了《外来媳妇本地郎》后,就更是每个周末必不错过了。
至于其他的时间,大家更喜欢翡翠台、明珠台等。
阿爸阿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蒜头一边和大家说话。
“哎。车费越来越贵了。”
“没有办法,现在什么都贵了。”
“特别是今年,很多东西都贵的离谱,都是那场洪水闹的。连青菜都吃不起了。想要买把青菜,居然比猪肉还要贵。幸好,豆腐还算便宜。”
“话如,这蒜头也贵了吧?你家还用这么多?就不能少用些?”
阿妈笑了笑,得意的看了大家一眼,然后指了指陈白羽,“不贵。我家小五在6月份的时候就让宿舍的同学家长从东北托运了五百多斤蒜头回来,能用到明年开春呢。”
知道家里早餐做调料想要用到大量的蒜头,所以陈白羽在洪水到来之前就让马小男的家人帮忙买了几百斤的蒜头。
在东北,蒜头比本地的味道要浓烈一些,算上运费也比本地的要便宜,所以陈白羽就买了不少。
也幸好蒜头耐放。
不过,即使小心存放,还是有不少蒜头发芽了。
阿妈把发芽的蒜头用捡来的塑料桶装泥种了起来,免得浪费了。
“现在蒜头比几个月前贵了一半不止。”阿妈也庆幸陈白羽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帮忙准备了,省下不少钱。
大家看了一眼正在洗香菇和木耳的陈白羽,然后纷纷夸赞。
陈白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家小二和小三也快毕业了吧?什么时候结婚?你家老大也还没有结婚吧?会不会找个鬼妹回来?鸡同鸭讲。”
农村的妇女就这样,说话随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小老板,给我拿一包红双喜。”
“来了。”陈白羽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软盒还是硬盒?”
“软盒。”
陈白羽给对方拿一包烟,“过年香烟促销,有小东西送。你想要一个打火机还是送一块口香糖?”
“打火机。口香糖什么的,那是小女孩的玩意。”
陈白羽笑了笑,“口香糖又不是泡泡糖,怎么会是女孩的玩意?”陈白羽挑眉,然后试了一个打火机,确定能用后递给对方。
“快过年了,不买香烟送人?现在买一盒送一个打火机,买一条送两盒,多买多送。买十条送一条哦。”
“小妹妹,十条香烟不是十条口香糖,不是说买就买的。”对方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然后有些好笑的看向陈白羽,“你还不如搞个口香糖的促销活动。”
陈白羽耸耸肩,口香糖的利润哪里有香烟高?
不过,门口的促销牌子已经挂了两天,可买香烟的人却不多。即使买,也不过是一包两包。
愿意买一条的人寥寥无几。
明明过年的时候,看到很多男人在见面的时候第一动作就是分烟,为什么买烟的人却不多?
难道是她的促销不够给力?
买一条送两盒,已经很划算了。
想了想,陈白羽又改了改:买一条香烟送两盒再送一斤半斤花生。
“陈小五回来后,你们店就多了不少花样。”
“小五,我买两斤花生能不能送一斤?能的话,我就请大家吃花生。”
“哈哈。小五,答应吧。难得这抠门也想请客。”
陈白羽知道大家在说笑,不过也不怯场,“买五斤送两斤。这么多人,两三斤怎么够吃?”
“哈哈。小五,你抠门叔肯定不愿意。”
“不买,你抠门叔这个称号就去不掉......”
大家在说说笑笑,并不会真的让人请客。大家赚钱都不容易,而且几乎天天晚上都聚在这里聊天,要是被人笑一笑,挤兑一下就请客的话,还真就要吃土。
陈白羽一般不会当真,说说笑笑就过去。
不过,也有一些喜欢‘面子靓’的人,在别人起哄的时候碍于面子情会请客。不过,这样的人不多。
对于这样的人,别人也很少会起哄。
都是一个镇上出来的,多少了解一下,然后多少会顾及一些。
陈白羽洗好明天早餐要用的材料后,就拿出钟老给她的关于莲雾种植的资料看了起来。
有人来找阿爸结算工资。
今年因为接了两个不小的工程,所有阿爸手下的工人有十多个,大家已经陆续过来结算工资回家。
和上辈子一样,工程款难收。但阿爸把废品收购站的钱挪了出来,把建筑工人的工资全部给结算了。
阿爸说,大家辛辛苦苦的干了一年,就为了回家过一个好年,他不能拖。有不少的包公头会拖欠工资,但阿爸不会。
他知道当建筑工人的不容易。
所以每次工程结束后,即使还没有把工程款收上来,也会先结算工资。不少人都喜欢跟着阿爸做工,但阿爸接的一般都是小工程,需要的人手不多。
“小老板,给我一瓶啤酒,珠江。”
“好。”
“一斤盐煮花生,一斤原味瓜子。”
陈白羽麻利的称了花生和瓜子。
“小老板,盐煮花生不够热了。”
“哦。”陈白羽把煤炉的入风口放大一些。为了方便,阿妈在店的角落里放了一个煤炉,一个锅,锅里装着煮熟的花生。
为了保住热气,阿妈还在花生上盖了一张洗干净的白色厚毛巾。
看锅里的花生没有多少了,陈白羽从一个蛇皮袋里倒出一些,洗干净,加入粗盐和一小把茶叶,然后放在煤气上煮。
等煮熟了,再放在煤炉上温着,有客人需要就称一斤两斤。
冬天了,盐煮花生还是很受欢迎的。
“话如,你家小五就是勤快。有她在,你能坐着享福。”
阿妈虽然心里得意,但也知道做人要谦虚,“呵呵。都一样的。你家妞妞不也这样?”
“不能和你家小五比。真的。我家妞妞要是有你家小五一半,我就做梦都能跳醒,你家小五真的太好了。”
“别说你家,全宝阳镇都找不出一个比陈小五好的姑娘。长得好,读书好,勤快能干......会赚钱,还孝顺。”
“话如教都好。”
“你家小五知道心疼你们夫妻,什么事都抢着做。我家的两个,还嫌弃家里穷,要他们做事。说别人家都有洗衣机,不用手洗衣服了,逼着他爸要买一个。农村谁家有洗衣机?”
“再看看你家小五,这么冷的天,洗菜、洗碗、洗花生......双手都冻红了。比不了,不能比。”
对于别人的夸赞,阿妈已经习惯了,谦虚一会然后转移话题。
虽然阿妈也觉得陈白羽很好,但她还是不喜欢打架一边夸赞陈小五一边贬低自己的孩子。
阿妈虽然也会谦虚,但她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孩子。有些人,真是当着自己孩子的面贬低孩子。
虽然很多人都这样做,但阿妈觉得这样很不好。
租了店前面空地卖烧烤的人也还没有回过去年,还继续做生意。
卖烧烤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两人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出来卖烧烤。别看他们年轻,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孩子都在老家跟着老人生活,每个月都要寄生活费回去。
“小老板,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陈白羽朝着对方笑了笑,“我把说二十八。”
烧烤老板娘是个年轻而且健谈的小媳妇,也是宝阳镇的人,说出来的粤语带着家乡的口音。
“我们也是二十八。哎呀。其实我想要提前两天的回去的,家里的孩子都在等着。而且过年了,大家都回去了,生意不太好。但有时候也不算差,又舍不得这几天的生意。”
虽然工厂放假了,很多外地人都回去过年了。但从本地出去上班或者上学的人也会回来,所以烧烤的生意不算差。
“小老板,你在看什么?是书吗?”烧烤老板娘对陈白羽在京都读书很感兴趣,每天晚上过来摆摊的时候都会问陈白羽一些关于京都的事情。
“不是书。是一种水果种植方法。”
“什么水果?”
“莲雾。”
“没有听说过。你们读大学,知道的真多。”语气里带着羡慕。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陈白羽微微的笑了笑。
“小老板,来两瓶啤酒。”门口多了个烧烤摊后,店里的啤酒生意好了很多。很难男人都喜欢一边吃烧烤一边喝酒。
陈白羽不愿意和烧烤老板的生意搅和在一起,坚持在开啤酒的时候就给钱。给一瓶的钱,就开一瓶。
“陈小五,给我称五斤盐煮花生。”一个背着包,提着蛇皮袋的人走进来,随后把行李放在角落里。
“五斤?”陈白羽挑眉头,“是不是太多了?”
男人摆摆手,一脸的豪爽随意,“路上吃。”
原来,这个人和几个老乡一起包车回去,而集合的地方就是陈白羽家店门口。陆续又有几个老乡背着行李过来。
不少人都买了盐煮花生,也有人买了瓜子,还有人买了方便面。
“可惜,没有面包。”
因为面子的保质期短,所以陈白羽家一般不进面包,连饼干都没有。
“再来两瓶矿泉水,一瓶可乐。”
“坐车不适宜喝可乐,要不买三瓶矿泉水?”
“听陈小五的,大学生说的肯定不会错。”
陈白羽嘴角抽搐了下,这话说的,她都不好意思否认。
包车的人都到了,不少人在陈白羽家买了水和花生。
陈白羽忙着卖东西,忙着收钱,而阿爸阿妈则在和大家聊天。
包车的人都到了,限坐7、8个人的小面包车要挤13个人,陈白羽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坐的?
不怕查车么?
人到齐了,车也来了。
开车的也是宝阳镇的人,农历十二月初开始就走长途,已经走了十几趟了。先收钱,再上车。
至于行李?
全部塞在一个大被单里,然后捆绑在车顶上。
“陈小五,再来一包红双喜,软的。”
面包车司机也买了不少吃的,喝的,当然也少不了烟,“两包吧。”
“买一条送两包还送盐煮花生,要不要买一条?”
面包车司机想了想,“好。一条。”
“买十条送一条,你要不要和车上的人商量一下,一起买?一人买一条烟,并不多。出来赚了钱回家,怎么能不给家乡的父老乡亲送根烟呢?是不是?作为一个男人,过年的时候怎么能不给亲戚朋友送根烟?”
面包车司机朝着陈白羽竖起大拇指,“会做生意。”
最后,面包车司机和车上的人商量,一起买了十条烟,然后送一条。就好像陈白羽说的,作为一个男人,过年的时候怎么也得给亲戚朋友送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