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汮大脑嗡地一声，像是有无数烟花炸开。
他毫不迟疑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在黑市上卖到十袋灵石一小瓶的龙血毫不吝啬地汩汩流至掌心。他抚上那条漂亮的尾巴，眸色暗了下来，眼底一片灼烫。
对方红着眼尾揪着他的衣服，舒服地轻叹一声，接着微微仰起头，像是在索要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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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孟汮忽然觉得热得要命。
他用力吻上了对方的唇，唇瓣分开之后，强忍着欲望抱起师兄，直奔第四关的出口。
由于刚才喂血耽搁了一段时间，从第五关出来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现在第四关的秘境内只有他们两人的影子。
沈修远感受到了孟汮身上的热度。他在对方怀里动了动，用尾巴尖碰了碰对方的脸。果然从血池里的苍白冰凉，变得粉红而温热。
“师兄……”孟汮的嗓音透着无奈。
沈修远把头埋进对方怀里不出声，之后偷偷笑了起来。对方的手臂上的血还在不断流向他的尾巴。渐渐地，他的鱼尾逐渐变回了人类的双腿。
为了抄近路，两人选择了位于裂谷附近的出口，出口在山顶上，一侧是断崖。沈修远知道孟汮带他上山不易，连忙道：“放我下来。”
孟汮听话地放了师兄下来，牵着对方的手，运起轻功往山顶奔去。就在他们快到达出口的时候，空中忽然袭来两股强大的灵力，破空的声响宛如惊天大爆炸。
又是隐身法器！
来人虽然也是大乘后期，但功力明显不如玄武族长。沈修远有了对付隐身法器的经验，盯着空气骤然波动的地方，手中印结，猛地击中了敌人。
隐身法器失效，两个敌人从空中坠落。
孟汮认出对方是同样进入第四关的蛊雕族人，怒道：“是‘顺天’的人！”话音未落，身体略微前倾，灵剑化成金色的影子，向敌人攻去。
似乎是因为旖旎的氛围被打断，他的灵力中带着滔天的怒意，下手极狠，威力惊人。灵力在交手中剧烈蔓延，地上裂开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三面水镜只关注裂谷、森林、血池中的比赛情况。现在比试结束，水镜已经跟着神兽消失。秘境占地广阔，这里完全是外面众人的视野盲区。就算他们消失在秘境里，也没有人会知道。
对方居心何其歹毒！
沈修远用了孟汮的龙血后，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少。他引走了其中一个对手，磅礴的灵力从骨鞭上奔涌而出，将对方摔在远处，地上擦出了深深的痕迹。
那两个蛊雕血脉的修士是从裂谷出来的，在九头蛇手下负了伤，情况没比对面两人好到哪去。他们失去了隐身的优势，是以久战不胜。
眼看着其中一人即将被重伤，另一人眼中流露出狠辣：“别忘了盟主的嘱托！”
此前沈修远进去的时候，玄武族长本想吩咐下属混入第四关。但屏障马上就要关闭，时间紧迫，如果通知下属，很可能赶不上，于是他只好自己进去。
但玄武族长老谋深算，为了防止自己在杀掉孟汮之前被逐出秘境，进入第四关后立刻传音给里面的“顺天”成员，让他们先不要离开关卡。如果“逆”组织的副盟主没死，必须除掉对方。
两人对视一眼，竟然同时自爆了！
自爆的灵力形成一道足有百丈高的巨网，带着可怕的冲击力朝沈修远和孟汮扑过来，灵力爆发出阵阵雷鸣声响。自爆的力量是修士普通出招的几倍，无人敢直掠其锋芒。
眼见退无可退，孟汮立即化身为青龙，将师兄放到背上，飞到了身后的悬崖上空。
沈修远毫发无伤，孟汮为了保护他，用龙尾抵挡了巨网恐怖的灵力。雷电击中鳞片的噼啪声传来，对方一声不吭，龙尾猛地一甩，回身喷吐出灼热的龙息，在网上熊熊燃烧。
半空中那灵力形成的网被灼烧得消散了些，却依然闪电般掠下，逼他们往悬崖下方退。在沈修远猛烈的攻击中，仍然结成了简单的印记，封印了整片悬崖。
两个大乘后期修士自爆的灵力形成的封印，就算里面的两人也是大乘后期，都轻易难以破开。而沈修远现在不是全盛状态，孟汮更非纯粹的大乘后期。
失去了龙血的压制，外加耗费了不少灵力，沈修远的腿又开始发热变疼，搭在龙背上的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孟汮降落在悬崖下方，变回人形，把沈修远背到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坐下，挽起对方的裤脚，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割血温养对方不由自主并拢的腿。
修长的手从对方腿上划过，血色被吸收，转瞬消失不见。
孟汮道：“我用龙息试过那道网。如果一天之内我们能彻底恢复，我再提升一些修为，就有把握破网出去，参加明天的最后一关。”
沈修远心疼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我明白。”
刚才孟汮在空中的整个过程都很稳，没有被逼坠崖的急迫。因此，他对于孟汮会带他来到崖下的原因，稍稍有了些其他猜测。
第五关的时候，秘境的掌控权就转移到了夫诸手里，但它没有撤掉第四关的屏障，也没有弹出第四关的其余参赛者。
沈修远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和獬豸签订过契约，所以神兽为了确保他如约带着孟汮出去，保留了屏障。但这个解释，并没有很大的说服力。
直到他们在悬崖边遇到了埋伏。对方的埋伏在关卡里，并不违反规则。
作为神兽，夫诸必然会知道这里有埋伏。但它依旧没有撤掉第四关的屏障，给他们提供迅速离开关卡的办法，而是有意无意地让他们按“顺天”的计划，陷入了包围。
孟汮果然道：“若说夫诸喜欢看人类竞争，或许也能解释它这样做的原因。但‘顺天’在第四关捣乱在先，大概率会触怒神兽。我不觉得让‘顺天’杀掉我们，是神兽想看到的结果。”
沈修远轻声问：“悬崖下面有东西？”
如果悬崖下面有对他们有用的东西，那么神兽不撤屏障，不强制弹出关卡里的人，是为了让他们顺理成章地下去，就显得稍微合理一些。
孟汮道：“师兄，悬崖下面有一条青龙的残魂。我化作龙形的时候，就在悬崖上空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他低声道：“不过我隐约觉得，它对我并非有很强的善意。”
沈修远即将并成鱼尾的双腿终于分开，不再吸收龙血了。
孟汮眼疾手快地移开手腕，血滴到了地上。沈修远迅速点了对方的穴道止血，又往对方口中塞了丹药：“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再……”
两三滴龙血被土地吸收，震耳欲聋的啸声响起，却并非来自孟汮。
一道青影寒芒射向两人，大乘后期修士的余威尤在，孟汮首当其冲。十份攻击中，有九份都给了孟汮。啸声隆隆作响，不断对他造成精神震慑。
“不肖！”
“你的欲望竟然不是成为天地共主，不肖！”
秘境建在中州，这片悬崖是真实存在的，也是这条青龙的埋骨地。
在第三关的时候，还残存几分理智的他看到了所有人的欲望。而这次孟汮化为原形后，他记起了对方的愿望，怒火中烧，彻底失去了理智。
曾经他们为了成为天地守护者，付出了灭族的代价。在他的苦心期盼下，终于有青龙一族的后辈走到选拔天地共主的最后一关，但对方的欲望，竟然是身边的那个人！
残魂化作锋锐无比的剑意，咆哮声宛如怒涛拍岸。他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只是重复道：“不想完成祖先遗愿，就去死吧！”
转瞬之间，孟汮已经和那道残魂剑意过了三招，不分胜负。
孟汮沉声道：“前辈，复仇是我的愿望，我必然会完成。”
“天地共主！我们要的是凌驾于这片大陆生灵之上的实力，不想完成祖先遗愿，就去死吧！”残魂重复道。在剑意的周围，恐怖的高温霎时弥漫而起。
孟汮脸色陡然剧变。
又是自爆！
这次自爆的距离太近，而且孟汮没料到自己的前辈会自爆，情况瞬间危机四伏。
沈修远的长鞭猛地甩了出去，与对方自爆的灵力相对抗，为孟汮脱离战场争取了时间。
灵力对撞下，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副骨鞭完全断裂，化为灰烬飘散而下，空气中充满了灼烧的味道。
沈修远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气。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虽然现在不需要龙血温养，但刚才使用灵力后，他好像又热了起来。
“师兄！”
沈修远摇摇头：“没事。”
他抬头望着刚才形成的深坑。残魂完全消散，深坑中俨然出现了对方身上携带的东西。坑里大部分东西是百年前的残卷，还有一个小药瓶。
孟汮明显伤得比沈修远厉害，唇角已经溢出了血迹。他望着青龙残魂消散的地方，面上波澜不惊地擦去唇角的血，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关过去，结合他从前在族中知道的那些事情，他能猜出天地意志为什么需要天地共主，甚至也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样的天地共主。
所以他不后悔。
沈修远走过去，捡起了深坑里的残卷，递给孟汮，转身打算回避。孟汮却在他面前展开了卷轴：“师兄，我没什么需要瞒着你的。”
沈修远笑了笑，走到孟汮身边。两人找了合适的地方坐下，翻阅那些卷轴。一部分卷轴记录着百年前青龙族人的零碎字句，记载了另外三族成为天地守护者前后的事情。
“天地意志只不过是灵智初开的蠢东西罢了，它制定的规则，哪一条不是能被世人玩弄于鼓掌的？”
“倘若我们成为天地守护者，获得堪比神仙的力量，我们不仅能掌控大陆上的所有人，甚至能利用天地意志！不过玄武一族说要让太阳终日高悬，简直是在做梦。”
“神谕要结束世家之间的混战，于是给了三个天地守护者的名额。减少混战有什么难的？只要拥有了绝对的力量，将他们全都打服，还有谁敢混战？”
“我们输了！现在我们只剩几百个人，赢了的三族都获得了力量，提升了修为，以后会怎么对待我们？我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一方！”
沈修远把头靠在孟汮身上，皱起了眉头。
不敬畏天地，也不敬畏生灵，怪不得天地意志又要重选天地共主。
孟汮没说什么，只是一目十行地翻着那些卷轴。
最开始的时候，天地守护者的选拔对象是族群。
天地意志是慷慨的，给了胜利三族无与伦比的力量。但随着时间逐渐变长，胜利者身上的这种力量也逐渐消失。彻底消失后，选拔天地共主的神谕随之而来，那是天地意志在表示不满。
据此推测，成为天地共主也会获得堪比神仙的力量。并非分给全族人，而是只给某个人。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直接渡劫成神，根本不用担心大限将至的问题。
众所周知，达到渡劫期很难。非有大造化者不能渡劫，渡劫后就可以不死不灭。所以只要成为天地共主，就能获得权力、寿命和力量，使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孟汮神色平静，一边给师兄揉腿，一边拿起新的卷轴。剩下的一部分卷轴是功法秘籍，甚至还有双修秘籍之类的东西。
孟汮：……
他轻轻咳嗽一声，苍白的脸颊浮上红晕，余光瞥向怀里的师兄。沈修远收了他的卷轴，但他已经在手上一目十行地飞快翻完了。
若无其事地迅速翻阅所有卷轴之后，他又捡起了地上的小瓶。
“昊元丹。”沈修远意外地道，“比破障丹还厉害的东西，失传很久了。用这颗丹药的话，升阶升段都行，比破障丹效果更好，提升时需要吸收的灵力也更少。”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意外了。
在他听过的传说里，这种丹药原先是人人都可以炼的，后来被世家垄断了药材，收缴了丹方。最后在青龙一族覆灭之前，仅存的可靠丹方被付之一炬，宁可毁掉也不留给别人。
后人再想炼药，只有不知真假的丹方，炼法也需要摸索。所以黑市上现有的昊元丹，都是后人的仿品，药效也远不如前，于是大家宁可服用破障丹。
沈修远从对方手里接过药瓶，将丹药放在手心上，挑了一点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如果你服下它，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