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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国情调的装潢,服务生低声的问候,还有此刻带着几分温柔味道看着自己的男子,都让江雪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不知如何开口。
  顺利结项后,张言又去了趟北京,主管单位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很爽快地签字拨款。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他就可以顺利拿到副教授的职称,然后自己也能顺理成章地留校,两个人找学校申请住房,隔年结婚生子……在某些人眼中,也许这就是幸福吧?
  “一个月没见面就这么想我?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好笑地看着江雪愣神的样子,示意服务生先下去,顺手将菜单移开,按住她纠缠的手指,“再揉就烂了。”
  突然一下子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似的摆脱他的紧握,微微低头,“张言,我们分手吧。”
  纤长的手指没有动弹,就这样定在洁白的桌布上,醇厚的声音响起,“生气了?这段时间我确实是有些忙,应该批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急急地抬起头,“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这段时间一直没见面,只是想要当面告诉你,”诚恳地看着面前的斯文男子,“张言,你是个好人,可我并不适合你。”
  “小雪,怎么了?上个月我很忙你是知道的,忽略了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也没必要说这些吧?”张言皱了皱眉,原本想要在这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可现在的气氛却让人有些烦躁。
  “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雪的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真实所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我并不是你要的那种人。”
  直直地盯着那双让自己有着无限情绪的双眼,“我要哪种人由我自己判断。”
  无奈地笑了笑,试图让气氛缓和些,江雪道,“可是,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
  “是想说我‘自以为是’吗?”张言退靠在椅背上,语气也放松了些,“我明白你的,小雪,相信我,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我想的不会比你少。”
  “可你并不了解我,或者说你并不是真正地了解我。”
  “哦?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看来自己最近确实太忙了,让这小丫头得了空去琢磨些有的没的,张言不以为意地想。
  咽了咽口水,“张言,我跟你交往虽然是长辈介绍的,可结果如何取决于我们自己,所以,接下来的这些话,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希望你能体谅。”
  他稍稍坐正了些,“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伯父伯母待我很好,你不要乱想,是我自己的问题,”顿了顿,给自己一点勇气,“张言,上次你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你对我也许有些误解。”
  “什么话?”满脑子都是今天准备的“惊喜”,早已忘记见面时什么时候,说过些什么。
  “就是,就是关于‘纯洁’、‘贞操’一类的,”临到要说才发现这些话并不容易出口,“其实我没有。”
  “你,刚才说什么?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试图换个话题,张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听下去。
  “我是说,我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纯洁。”索性说开了去吧,江雪想。“因为不想让妈妈担心的缘故,你也晓得他们那代人和我们的成长环境并不一样,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我是谈过恋爱的,而且不止一次。”
  “这,这很正常啊。”脑子有些短路,却依然试图去挽回一些什么,只想着,后台还等着一大帮子人,傻丫头这会儿说这些干什么?
  “我,我也并不是处女,”深吸一口气,“你上次吻我的时候,是因为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并不是没有经验。”
  太阳穴阵阵地跳动着,张言忍不住用手支起头,偏过视线,不再看她,“小雪,我们今天不要讲这些好不好?”
  “不,我想了很久,想要和你说清楚。”定定地看着他,不顾周遭被刚才对话吸引过来的奇异目光,“也许在你看来这是一种瑕疵,可是,我只是很认真地去经营了每一段感情。因为这个错过你,让我也很遗憾。”
  “每一段?你的经验还不少嘛。”仰起头,张言有些认命,今天的“惊喜”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也许吧,我说了,我并不纯洁,也不配做你的女朋友。”江雪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所以,我还你自由。”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留下呆在门口的服务生,还有藏在厨房的众人。只见餐厅老板推着三层蛋糕走到张言面前,“先生,还需要吗?”
  斯文气质的男人苦笑着回头,看了看躲闪的那些熟人朋友,“不好意思各位,新娘落跑,求婚告吹。”
  深秋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忙。江雪有些哆嗦地立起外套衣领,一边逆风行走,一边按下电话号码,“是我。”
  “我跟他说清楚了。”
  “没,没有为难我。”
  “子轩,我还没吃饭呢。”
  “呵呵,好的,就在那家麻辣烫门口等你。”
  挂上电话,有些失神地看着手机,还是张言一年前从美国寄来的那只。也该换了吧,连同已经过去的记忆,和记忆中,那些让自己疼过、爱过的人。
  “姐,这边。”陈子轩的白净面庞在寒风中冻出几分异样的红色。
  加紧几步跑上前去,“怎么没先进去?外面这么冷。”心疼地揉揉他的脸。
  男孩没有说话,笑着把一样浑身冰凉的女子搂进怀中,轻轻地探到她小巧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雪感到鼻子有些痒痒的酸意,“傻孩子,快进去吧,我冷死了。”
  不再多言,把她的双手夹在自己的腋下,回头弯了弯好看的眸子,“这样就不冷了,跟我走吧。”
  在他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手掌的温度渐渐升上来,江雪觉得自己有几分傻气,又有几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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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啦啦的一阵响动,李可从上铺翻了下来,穿着一身睡衣坐在自己的床头。
  “发什么神经,闹鬼啊?”江雪哆嗦着把她光着的脚拢进被子。
  “你说你会不会后悔?”不理会秋夜冰凉的气温,李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室友,想从她的表情中寻找一些证据。
  “也许吧。”幽幽地叹口气,江雪道。
  “什么?”忍不住提高音量,“大姐,你在开玩笑吧?明知道要后悔还甩掉那么个‘绩优股’?你这典型的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淡淡地笑了笑,“亲爱的,你说什么叫‘幸福’?”
  被她跳跃的思路弄得有些混乱,李可本能地说,“‘幸福’?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对啊,我现在跟子轩在一起,同样是想吃鱼吃鱼,想吃肉吃肉,只要幸福不就可以了吗?”
  “那以后呢?”李可不满意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你们现在还年轻,可你想过了个十年二十年之后,又会怎样?张博士长你五岁,只会一直求着你。子轩小弟呢?可是你比他大三岁啊,你有没想过这是什么概念?”
  “李可,”江雪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我需要‘以色事人’吗?”
  “没,没必要。”皱皱眉头,李可有些迷惑,“可你问这个有啥意思?”
  “既然我不是以色事人,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终身幸福系在和对方的年龄差距上?”
  没有搭腔,李可不知该怎么反驳,却依然怀疑她的逻辑,“小雪啊,不怪我世俗,且不论以后发展,张博士现在都是如日中天,陈子轩呢,s大一年毕业多少法学本科生你比我清楚,就算他能考上研究生,又如何呢?你准备陪他耗到什么时候?”
  “你应该问,我准备让他陪我耗到什么时候。”江雪淡然地说,这些问题,早在作出决定的时候,早已想过无数遍,她相信爱情,却不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
  “有区别吗?”
  “当然,”夜风袭来,她顺手把被角掖紧了一些,“爱情是一个互相陪伴的过程,肯尼迪不是说过吗,别问他能给你什么,要问问你能为他做些什么。”
  “胡扯,人家说的那和你是一回事儿吗?”李可索性躺进她的被笼,嘶嘶地吐着凉气。
  “呵呵,差不多吧。”江雪无奈地笑笑,“你晓得,我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爱。”
  “我还是宁愿要很多很多钱。”李可有些迷糊地想起《喜宝》中的名言。
  “这就是我不用以色事人的基础啊,我相信自己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所以,更需要的是个爱我、疼我的人。”透过床头的窗户,远远地盯着满天繁星,“如果只是单纯的陪伴、养活,用不着精挑细选,我只是,想找个能够真正放心的人罢了。”
  “陈子轩能够让人放心吗?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李可闭着眼睛不服气的反驳,都怨这天气太冷了,让她的思路无法连贯。
  “是啊,没有人能够让我们完全放心,”江雪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连他都无法让我放心,那我也很难去信任其他人了。”
  “少来了,”李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疑心病绝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绝症’。”
  “所以才想要你们救我啊~”把那些无谓的担心抛到脑后,江雪把凉凉的手指伸进她的衣领,惊得一声尖叫。
  “冷死了,快出去快出去,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呵呵,嫌这冷就自己上去睡,省得坏我名节!”
  “臭丫头,”李可恨恨地翻身起床,“真是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