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言言,径直走上了车,关诗礼跟在他的身后,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上,还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只要她一天不签那张离婚协议,她跟傅匀尊之间都是合法夫妻,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事实都是如此。
傅匀尊开着车,径直去了傅家,在接到林淑清之后,便一起赶去了傅振越的墓地,虽然他回来之后心情一直都是沉重的,从来没有过一刻放松,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血淋淋,赤裸裸的境况,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阵阵寒凉。
傅振越的墓地被打扫得很干净,即便外面的路上都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这里依然是一片青石板,只是即便这里再干净,也终究是一块墓地,是埋着死人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透出荒凉肃杀之感,让人不得不感到害怕。
傅匀尊怔怔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已经完全定格在照片上的面容,狭长深邃的眼眸中不禁泛起了阵阵愧疚和悲凉,这毕竟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父亲,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觉。
“爸,儿子不孝,回来晚了,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都是我不好。”他说着,膝盖不由得弯曲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两行热泪从眼眶缓缓滑落,脸上尽是愧疚和凄惶,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跪着流泪,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始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仰着头,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不得不折腰,可是现在,他如此悲伤到骨子里。
林淑清站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脸,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傅匀尊刚刚过世的那几个月她几乎天天以泪洗面,现在这样的情形虽然又催发了她的泪腺,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暂时忍住了。
随即关诗礼也带着言言跪倒在了他的身旁,他们一家三口都是一体的,在这话情况之下,谁都不能少,既然他要忏悔,那她就带着孩子陪着,势必要与他共进退。
傅匀尊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径直将一旁的纸钱拿了过来,白烛也点上了,全部都是亲力亲为,丝毫没有让一旁的佣人过来插手,这对于他而言是对自己的父亲尽的最后一份孝心了,他能做的也只剩下这些,要是这种事都还要让人代劳的话,那也确实有些没良心了。
关诗礼也伸出了身,跟他一起把一张张纸钱放入了火中,一直沉默着,没有多说一句话,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也知道他的脾气,在心里难受的时候不想别人多说,所以一直谨记着,从来不越过半步。
“爸,您放心吧,公司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傅氏永远都会姓傅,这个谁都改变不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公司的利益。”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言语中充满了坚定,眉宇间的那股气势又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尊贵,让人不忍直视。
林淑清走上了前,在嘴边长叹了一声,微微垂下了眼帘,看上去好像苍老憔悴了不少,鬓边的白发更加深重了,她向来都喜欢做保养,可是现在脸上的皱纹却已经堆积到了一起,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已经苍老了十岁。
“老公啊,你听到了吗?现在尊儿已经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公司不会有事的,你在九泉之下也安息吧。”林淑清说着,便将一张纸钱丢入了火坑之中,浑浊的眼眸中生出了阵阵入骨的苍凉。
言言跪在关诗礼的身旁,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虽然已经七岁了,可是却并不是什么都明白,他只知道爷爷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其余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大人摆弄着姿势。
在祭拜完傅振越之后,他正准备直接回去的,刚上车却被林淑清叫住了。
“诗礼,要不你带着言言去后面那辆车上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尊儿说说。”林淑清迟疑了一下,还是支开了关诗礼,眼神里带着些许神秘。
关诗礼虽然心里打鼓,有些不愿意,可是在长辈面前总不好推辞什么,也只有先答应了下来,带着言言下了车,走到了后面的那辆车上。
林淑清径直坐了进去,望着傅匀尊的侧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着急。
“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他也看出了林淑清的心事,径直问了出来,冷峻的脸庞上没有半点温度。
“这是你爸爸临终前立下的遗嘱,你好好看看吧,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希望你能跟遵从你爸爸的意愿,毕竟死者为大。”林淑清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纸袋,递到了傅匀尊的面前,神色平静异常。
傅匀尊接了过来,打开了纸袋,抽出了里面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大致都没什么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傅氏自然是要让他全权继承的,不管他要不要,都没有任何选择,只是这最后一条,让他永远都不许跟关诗礼离婚,让他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跟谁离婚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爸爸要这样规定?”他有些不解了,望着林淑清,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这上面的条件十有八九他全都能答应,就唯独这一条,他实在是做不到,让他跟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捆绑一生,他觉得这比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都可怕。
“你爸爸这样说自然有他的想法,再说了,诗礼嫁进来的这些年来,关氏一直都在商场上帮衬着傅氏,帮我们傅氏拢住了不少资金和客户,关业年纪也大了,等他百年之后,关氏终究是诗礼的,到时候关氏和傅氏合并成一家,强强联手,在商场上的地位就今非昔比了,这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