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不死心,带血的双手扣紧地上的青砖缝隙,一点一点,匍匐着往前爬,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又流了一地,她似无所觉,咬紧牙关向着风口的位置慢慢爬过去——
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记忆,然后,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手软。
呼呼——
窗外的寒风似乎更加凛冽了一些,后半夜的天气,在这阴寒潮湿的祠堂里被浸透的犹如冰窟一般,九歌的身子慢慢变的僵硬,慢慢的,她的身体再也爬不动。
脑袋磕在地砖上,嘴角一抹深红的血迹,脸色惨白的犹如暗夜里的幽魂,她就那样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趴在那里,没了一点声息。
她终究,还是没有爬出这个窗口。
“小九?小九?”
一声温柔浅浅的呼唤,放似来自天外,空灵美好的几欲让她流泪。
一把温暖干燥的大手摸在她的额头,嗓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小九……坚强一些……乖啊。坚强一些……”
她想要抓住那点温暖,奈何手臂没有一点力气,“爸爸……是你吗?”她喃喃的问他。
尽管没了关于他的记忆,但她的心底,却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会如他那样对她好,那个叫做陆唯安的男人,是她一生温暖的港湾,她迫切的想要见见他,看看他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如陆旗安那般,一样的俊秀无双,倜傥风流。
想到那个人,她的心狠狠一抽,疼痛难以复加。
“爸爸……”她虚弱的唤了他一声,声若蚊蝇,那个人却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小九……”
他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九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有种熟悉的味道,很淡,却耐人寻味,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泪水肆意流下,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爸爸。他骗了我……他好坏……他好坏……”
他的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只似乎吻了吻她的发心,一滴灼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脖间。
温热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轻轻一顶,有凉丝丝的液体灌进她的嘴里,苦涩中带着一点甘甜,她呛了呛,咳出一口鲜血,那人似乎大惊,整个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九歌挣扎着想要摸一摸他的脸,想要告诉他,其实她没事,死不了的,以前她流浪乞讨的时候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那时候,她还几天几夜没有吃饭,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有时候她都不得不感叹,她的命到底是太贱,还是太金贵?为什么连阎王爷都不愿意收她!
可是,她这会好像恢复了所有的感官意识,身上疼的厉害,好像有一股阴烈的毒火在她体内四处蔓延,所经之处,便是一阵筋脉寸断,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焚化掉!
她的手最终没有抬起来,她也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只偶尔有几声含糊的呻吟,表示着,她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那个怀抱缓缓离开,她身上一阵寒意侵袭,整个人哆嗦成了一个,“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接着男人低哑暗沉的嗓音在冷寂的祠堂内响起:“小九……快点好起来……然后……去报仇……让那些对不起你的人全都下地狱吧!”
对!报仇!她还没有报仇!陆唯安,陆唯安死了,她还没替他报仇!
她一个激灵,脑中似有灵光闪现,一片耀眼的白!她明明紧闭着双眼,却能清晰的看见一幅幅画面在她面前一一展现。
“阿爹,她吃了子尧给我的那种药,这会她动不了了,可她眼睛一直瞪着我,我好害怕!”一个女孩一脸惊魂未定的冲一个老男人道。
“你怕个!”老男人大吼一声:“她吃了那种药绝对毫无反抗之力,还不是随着我们摆弄!”
“可是……”女孩犹自惴惴不安:“你没见她杀那几个黑衣人吗?她好厉害,这药对她管不管用啊?”
“放心!”老男人一声桀桀怪笑:“当初你把她从小树林里救回来,她非常感激你,对你信任有加,怎么也不会怀疑你会在玉米贴饼里下药害她,我看她吃了有三个,分量足够了!”
“阿爹,是你贪心想要她身上的麒麟锁,我被你逼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自己做,我不想害人!”女孩颤抖着身子,眼里满满的惊慌失措,“我去找子尧哥哥……”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老男人一把将她抓回来,恶狠狠的瞪着她:“我一个人怎么动的了她,既然你都做了加害她的事,也不妨这一条,走,咱们把她抬到后山,然后把她仍下山崖,保准她一个晚上就被野兽吃光光,哈哈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别人问起我们就说是她失足掉进山崖下的,谁还能怀疑?再说这丫头,一身伤痕的昏死在山林,谁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咱们也不能留她!”
女孩颤巍巍的被那老男人拉着去了一旁的一间暗室,昏暗的房间内,地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孩,眉间一抹凛冽的杀气弥漫而出,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一对父女,那双眸子,是刀锋一般的锐利寒芒。
两人被她看的有些发毛,那老男人低低的咒骂一声,娘的,都不能动弹了你还横什么横?一会老子就让你去见阎王!
他身后的女孩吓得不断往后退去,她被地上的女孩看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那老男人过来狠狠踢了她一脚:“没用的东西!快起来帮我把她抬出去!”
女孩被他们下了药,身子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任由那两人把她裹进一张破草席子里,然后拉着她快速的往外走去。
一路上,她的身体被山林里的草木枯枝以及荆棘丛林割的遍体鳞伤,可她连眉毛也没蹙一下,只望着漆黑天幕上的那一弯明月,怔怔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了哗哗的水声,似乎是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然后她的身体终于不再移动,一张粗糙带着咸涩味道的大手在她脖间乱摸了一把,揪住了一抹冰凉,然后狠狠往下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