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云抿了抿嘴唇,搂着谢王氏的一只胳膊蹭了蹭。
“你说说你爹,怎么就想一出是一出了?那边城是什么地界儿?是他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的人去的地方么?”
婉云想了下自己三十多岁的爹爹,再看了看谢王氏牙根儿紧咬的面容,抽动了下嘴角,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对,娘说的都是对的。娘说爹爹老了,那爹爹一定就是老了。
“你爹爹真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生想一想,他自己去了边城,咱们娘俩可怎么办,家里还有小久还有二少爷,这都得怎么办。”
小久一听自己的名字,登时从婉云的怀里挺着小肥肚子钻出来,然后就被默默的听着对话的何明宇再一巴掌按回去,附赠了一个瞪视。若不是小久不在婉云的怀里呆着就要闹腾起来的话,他早就把他拽出去了。也不知道小的时候那么乖巧不哭不闹的是不是把现在的乖巧劲儿都用上了。
谢王氏说完这话,却是不再多唠叨了下去,反而把柜子里面还没有缝制完的衣服料子拿了出来:“你爹可真真是愁人的很。”
婉云把小久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可娘你不是照样还是心疼了爹爹的嘛。”
谢王氏抬头捏了一把婉云的小脸蛋儿:“你爹爹现下除了咱们娘几个能心疼心疼之外,也没别人儿心疼了。若是咱们再不心疼他,他岂不是可怜的紧。娘这是可怜了他。”
“嗯嗯。”婉云细细的摸了摸手边儿的料子,虽不是绫罗绸缎,但却是舒服的紧,上面的也完全都瞧不出摸不出一丁点儿的线头儿:“娘这一点儿都不是心疼爹爹,这是可怜爹爹而已。”
谢王氏脸有点红,嗯了一声,转身从衣柜里又拿出来个小包裹,里面装着的也是细密的针脚儿的衣裳,都是给她们三个的衣服。
“娘,我也会做了,你还忙着这些做什么啊。”
婉云看了眼放在最上面儿的湖绿色的裙子,抿了抿嘴。
“你就是再大,那也是我的孩子,莫不是还嫌弃娘了?”
“不不,怎么会呢。”婉云凑过去蹭了蹭谢王氏。何明宇在一旁垂着眼角颇有点可怜,耳边听着母女俩的对话,一阵羡慕,一阵别扭。小久还小压根儿就不知道爹娘这种东西是啥,屋子里只有他不舒服的紧。
何明宇捏了捏手指,他想见哥哥了。却是不防自己紧紧攥着的手就被人牢牢的握在了手心儿里。何明宇微微侧头,看了眼依旧在跟谢王氏说话,好似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的婉云,板着的小脸蛋儿微微的笑了。小手指不断的勾着婉云的手指,莫名的安了心。
庄子上的人既是决定了要去边城,自是不会当成是开了玩笑,只几天的功夫就把东西准备了个七七八八。他们随时都没有出过什么远门儿,可只要有银子,到底还是有愿意冒死的带着他们去到边城附近的人的。
更何况,当初解家公子走的时候留给小久的东西还在呢。他们虽是不用,但不得不说,这次能找得到人带着他们过去,倒也算得上是托了小久的福了。
只是,他们在准备行囊的时候,谢王氏也不耽搁的给婉云物色了人家儿。谢贵生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谢王氏不知道。既是谢贵生让她做的,她总是要在谢贵生走之前,让他瞧见的。
对方是庄子下面的村子里的,人挺憨厚的,家风也是很好的,除了家里比着自己家要穷上些许,其他的她都是还算的上满意。
这事儿,谢王氏做的比较隐秘,相中了人家,谢王氏当天晚上就告诉了谢贵生。
谢贵生扑腾一下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只是想明白了什么之后,又缓缓的躺了下来,只是仍旧有点心气儿不顺,躺在床上气的哼哼来哼哼去的。
这么一连串儿动作坐下来,饶是谢王氏早就猜到自家的这位会不高兴,但仍旧觉得自己脑子生生的疼。
着急给自家乖宝配了人的是他,现下觉得不舒服的也是他。敢情儿,就他一个人儿是亲的,自己就是个后娘了?
谢王氏压了压火气,低声的说道:“那家儿的后生瞧着还算的上可以,不若明儿你过去瞧瞧,若是还不错,就定下来吧。”
“……是哪儿的?”
“咱们庄子上的。”
“不成……不成不成,咱们乖宝这容貌岂是一个农家汉子可以负担的。你,你还是再看看,再看看吧。”
谢王氏气的锤了他一拳头:“什么叫一个农家汉子负担不了,咱家乖宝好着呢,万万做不出来那起子事儿。”
谢贵生被谢王氏忽然这么一下子打得有点蒙,不过随即听谢王氏的话就有点哭笑不得了:“你这婆娘,你想的是啥?乖宝也是我的乖宝,我哪儿能那么想咱家乖宝,你看看你,又想歪了吧。我说的是,咱家乖宝容貌太好,怕是那农家汉子太过于老实的话,容易招祸。”
“什么招祸,我只知道咱家乖宝若是嫁了过去,好歹是不会受了欺负的。人家都说高娶低嫁,咱家虽说不上多么的高,起码俩人成了婚之后,咱们能帮得上一把,不必着嫁的远远的,十天半个月都看不上一回的好多了?”
谢王氏眉峰微动边说着,边还想打他,只是,被拽住了手,抽不出来,不过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转头想一想,自家乖宝的容貌的确是好的很,这还没有张开呢,若是张开了之后……
谢王氏想说自家乖宝在他们庄子上不也平安无事了么,但这话却是在嘴边儿转了一圈儿又收了回去。自家乖宝为啥在自家庄子上没事儿,谢王氏心里也是清楚的很,一个是因着何府虽说倒了,但京城里也不乏还有些许的香火情,别的忙可能人家不会帮,但是帮着看顾着点儿后人也是办得到的。
再一个怕是上面儿也不可能完全的放心了他们府上的二少爷,着人不时的看着这既是监视,对她们来说同样也是保护。不然就他们现下这样无权无势的,守着这么大的一个京郊的庄子,手里还有些许的银子,怕是早早的就要出了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