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跟着爹爹去了一趟何水的庄子,”婉云皱着眉头看着柳絮,以往柳絮听了何水的事情少说也会有点子反应,但是今儿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何水确实跟何山长的相似极了,只是,这俩人性子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柳絮踢了踢脚下的地面,依旧没有吭声。婉云不知道她到底是听了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反正她这些话是要说给她听了的,怎么做决定,都要看柳絮自己。
“何山,算了,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的,怕是我还不如你了解的透彻呢,何水,我也不过是见了一面,到底也是个实诚人,还有些许的害羞,瞧着应该会是个疼媳妇儿的。我瞧见的就这么多,怎么做决定的都看你。
不过,何家的婶子,怕是察觉出来点儿你和何山的事情了,一会儿你过去了,说话谨慎着点儿。”
柳絮抬起头看了一眼婉云,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这,这何家婶子是怎么知道的?这,一会儿我过去了要怎么说啊?”
“不管怎样,你都要稳住,你到底跟没跟你父母说过这事儿,何山又怎么说?”
“何山,我没有跟何山提过。这种话,到底也是不好跟父母说的。”
婉云有点暴躁了,你这个时候玩儿羞涩,真的不吭人么?你自己都快把你自己坑进去了啊大姐。
“这个时候不是害羞的时候,一会儿见了何家婶子,你自己先稳住了,你不承认,没人能逼迫了你。不过,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自己要有点儿分寸。若是日后嫁了何水,这何山这边儿就断了吧,左右你们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
柳絮半晌嗯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是,没不听你的,可是,可是,算了,我,我不想去,要不,云云,我不去了吧?”
“那怎么成,既然刚才婶子都叫了你,不去的话,岂不是让何家婶子想多了点儿什么么。现下她估摸着也是叫不准的时候,你这一不去,倒是让人家明白的很了。”
柳絮犹豫了半晌,还是过去了。婉云是不清楚柳絮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但是临走前柳絮的表情倒是让她有点儿担心。古来女子的名声大的很,若是名声坏了,女人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一应跟坏了名声的女人亲近的人,那也是要被孤立,被排挤的。
不要指望着现在这种哪怕去个邻省都跟永远见不到面儿了似的时候,女人坏了名声之后想要一走了之。
因着现在除非是家里遭了难,否则谁会离了自己出生生长的地方去了远方,况且,就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乱走,所以以至于,若是随意出现一个外面的人到了自己的地头儿上,大家的第一反应不会是热情的招待,而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探看,虽然说不上是监视,但是也没比那个好上多少。
也不过就是没有明着来罢了。
婉云心不在焉的收拾着大少爷的房间,将将中午的时候,柳絮垂着脑袋走了回来,一到了屋子就仰头躺在了床上,让人一时之间倒是分不出她到底是受了打击了,还是怎么了。
婉云安静的侧做在床头,看了柳絮一会儿,就有点走了神,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柳絮的事情,到底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刻印。她现下年岁还小,日后等她大了一点儿之后呢?
是不是有一天,爹娘也会给她找一户老实的人家儿,让她及笄了之后就嫁了过去,然后守着她的男人过一辈子?
婉云的思想有点飘远,似是想的明白,但又觉得自己想不明白。有的时候她宁愿自己重新投胎的时候是喝过了那碗孟婆汤的,最起码,她不会脑子里还记得知晓着那片已经不属于她的天空。她的脑子里也不会偶尔的冒出来那些个不切实际的东西。
这种东西是危险的,若是抵挡不住,她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以前她看着某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人有点笨,其实他完全可以这么做那么做的。
但当事情摊到了她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她却是觉得,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因为你在乎的东西越多,你前怪的越多,你越是不敢随意的做下决定。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是牵连了疼爱自己的人。
婉云回过神来,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可见是把自己闲着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时间研究这么些个有的没的,她现在最重要的是积极的攒钱,在大少爷的面前争取变成得意人儿,然后以后得了脸了,可以考虑适当的跟大少爷提一下日后嫁了人可不可以跟着夫君去外面当正头娘子。
别笑,婉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这么点儿出息。对别人来说,可能愿望简单了点儿,但是真处在这个位置上,才会知道,就连外面买来的下人想要无故出府都是千难万难,更何况是每个世家的根基柱石的家生子。
婉云叹了口气,一抬眼,就对上了近在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苹果脸,登时下了一哆嗦。
“你,你,”你什么时候跑到我眼前的?
柳絮缩回了脑袋,又歪在了床榻上,看着脑袋上的帘帐:“明明是我比较难受,为什么瞧着你倒是比我难受的多?”
柳絮幽幽的开口,让婉云缓过了神,微微的拍了拍胸口。以前总是听人说什么,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的。看来那鬼一定是跟说话的这人有好大的一段儿距离呢,这要是像柳絮这样趴在那人的脸前,看那人还说不说的出来他不怕这几个字了。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的飞快,但好歹也是自己熟悉的人,倒是没把她吓出了什么毛病。侧头看着又一言不发的柳絮,婉云有点儿犹豫的伸手推了推柳絮的身子:“若是不舒服,就哭出来吧。”
“噗,”
柳絮看着头顶的帘帐不仅没有哭,还笑了出来,婉云是彻底的懵了。
这人刚刚回来的时候那脸色,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婉云觉得,凭着自己当丫鬟这么长的时间锻炼出来的看人眼色的功底儿来说,她应该是不开心的。但是,谁能告诉她,现在她面前这个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