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大老爷到是没觉得自家儿子担心一个庶出的姑姑的嫁人问题有什么不对的。他知道儿子提到这个,准是这上面出了点儿毛病了。只是,一想到他的那个跟他儿子年岁都差不多的庶出妹妹,以及在梨春园里的老娘,何瑞大老爷顿时觉得脑仁儿都疼。
这些个问题原本应该都是大太太理会的,只是,大太太素来跟老夫人有隔阂,恨不得那些个跟老太太稍微搭了边儿的事物都不要跟她扯上关系才好。
哪儿会真的关心什么庶女,即便现下大老爷的嫡亲妹子,若不是偶尔想了起来派人过去问一下之外,多余的关心,那也是没有的。
自家夫人什么秉性,何大老爷知道的不说一清二楚,但好歹也是差不多的。“这个事儿,我会交给你母亲的。”
按理说,这种后宅的事情,多是应该交给母亲处理的,无奈,何子晋跟大太太的关系,还没有到这种可以给大太太指手画脚的地步,这么个庶女的事情,也确实是不值得何子晋跟大太太闹翻而已。
得了大老爷的话,何子晋松了口气:“父亲,这事儿,既是宏远说的,怕是真的有人再打着庶姑母的主意,若是可行,还是尽早给庶姑母找个人家儿吧。”
自家儿子是在给他找难题,不过这种难题,何瑞虽然并不太喜欢,但是还是比自己现在一无所知要好得多。何瑞敲了敲桌子,他是不知道朝堂上,乃至皇室有谁能够惦记的上家中的庶女。
他以前没想起来这个庶女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一个是愧对母亲,现下她不闹腾了,不过是多折腾几下庶女,他装作看不见也就成了。再一个就是,一个庶女,还是他爹最后的遗腹子,说实话,他不也不甚清楚要把她安放在哪儿。
高门是嫁不了的,低户若是嫁了,也要损了颜面的。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她是个不得人心的庶女。
“行,这个事儿,父亲记下了。”
何瑞并没有说自己担心的另外一件事,只是起身拍了拍何子晋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能够替父亲分忧,这很好。
出了门的何大老爷何瑞在婉云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婉云有些许的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长了些许,亦或是何大老爷的身上真真的就有那种无形的气势,总之,她现在感觉有点发虚,就像是小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见到了教导主任一般的感觉。
“你爹爹,可是谢贵生?”
婉云愣了一下,压制住自己想要抬头的下意识的反应,糯糯的应了一声。
在她以为大老爷还会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何大老爷却是施施然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就像,刚刚的问话并不存在一般。
“云云,云云?”
“啊?”
婉云从何大老爷的背影收回了目光,有点疑惑的看向柳絮:“怎么了?”
“没,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刚何爷在看你。”
你注视着老爷的目光那么专注,不光何爷看你呢,你背后的大少爷也在看你呢。
柳絮缩了缩脖子,在何子晋的目光下,并没有把大少爷的事情交代出去。
婉云眨巴了下眼睛,转头看了一眼此时已经转过身并没有再注视这里的何爷一眼,没想明白何爷是不是有事情找她。
想了下,婉云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婉云还没有接近,何达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何达之所以被大家默契的叫何爷,也是因着他身上带着一股子让大家都害怕的气势。当然,她也问过爹爹,她为啥害怕何爷。
谢贵生当时笑的不行,揽着她说道:“云云现在在的彭云斋还是清静了些许,这很好。不过若是真个到了老爷的院子,亦或是在前院儿的其他地方,云云就不会奇怪了。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身上自然要比咱们强壮许多,也更加的有气势许多。云云习惯了就好,不必害怕,你们何爷,心软着呢。”
婉云默默的想着自家爹爹说的‘何爷心软’这几个字,抬着小脑袋:“何爷,”
“嗯。”
说实话,婉云那有点纠结的小脸儿确实是娱乐到了何达。但他一贯都是没什么表情,哪怕心里对小孩儿还挺喜欢的,也做不到柔和下了表情,去逗弄一番。
对他来说,他能开口应上一声,已经算是他好心情的表现了。
只是,他的表现却是半点儿都没有被婉云所理解,满脑子的都在画问号,何爷刚是不是有事情吩咐我?但是我过来了,他为啥又不说?
婉云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何爷,”
何达又耐心的嗯了一声,他倒是很想知道这小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
何达往周围看了看,吓得那些走过路过,亦或是特意瞧热闹的下人们缩了缩脖子,收回自己的视线,该干嘛干嘛。
“何爷,那个,你,吃饭了么?”
婉云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捏着小肉手,使劲儿打自己几巴掌。何爷不说话就不说话呗,若是他真真的有任务要说的话,他定是能通知到她,也犯不上让她过来自己问啊。
婉云的小脸蛋儿有些许的发红,僵着身子,垂着头,再配上她身上的这一身儿嫩黄色的小裙子,特别的像何达前两天路过花园看见的那只沾湿了毛发的小狗崽。
何达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的落在了婉云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蠢问题,转身走了。
婉云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角轻轻的勾起了一个弧度。其实细想一想,那个问题,也不是那么蠢不是么。自家娘亲从老夫人的梨春园里出来,还是靠了何爷最后发了话,事儿才成的呢。
爹爹说他心软,那他的心一定是软的。
婉云乐滋滋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的像个小傻子。
何子晋站在自己的窗口看着外面那个乐颠颠的小丫头,半晌,才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那扇能够看得见她的窗子。桌上摆着的糕点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曾经随着热气而发出的甜腻的香气也好似随着热乎气而一起飘走了一般,半点嗅不出来。
何子晋举着手,轻轻的捏起了一块儿他以前从来都不碰一下的豆糕,缓慢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这咬下去瞬间布满了满嘴的馨香却是半点儿都不得他的意,但他仍旧咽了下去,一口又一口的把一整块儿的豆糕缓缓的吃了下去,这个味道再甜美也不是他的,就像是母爱,也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