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这个,目光一惊,立刻就施法打算将这孩子亲手引出来!因为怕伤害到凝夕,所以他施法十分的小心翼翼,而凝夕,早已没了动静,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而寒烟尘一直轻轻施法,过了半晌,他才将那孩子从凝夕的腹中了出来,那是个如他手一般大小的婴儿,还未完全成形,寒烟尘看到这婴儿的那一刻心就不由得一颤!
他顿时就想到了什么,急忙用另一只手施法布下隔离结界,灌输了灵气,将其好好的保护起来,看着那婴儿在结界中静静的待着,蜷缩着,一动不动,他忽的喉咙一哽,视线又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凝夕身上,那一刻,眼泪再次从他眼角滑落……
凝夕安详的闭上了双眸,就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而寒烟尘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泪水不断的划过他的脸颊,直到泪水干涸,脸上的泪痕都变得干巴,视线里的一切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瞳孔里,他小心翼翼的施法,将孩子收了起来,不经意间,他瞥见了黑树林那远处漫天弥漫的红霞……
脑海里顿时又浮现起了当初在北蛮那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裙在漫天红霞中朝他走来的女孩,而今,这个女孩,彻底的离他而去了……
寒烟尘呆呆的望着那片如火赤霞,瞳孔里都倒影着火红色的霞光,那般明亮,耀眼,他的双眸再次变得晶莹,盈盈颗泪,再次悄然滑落……
清海岸边,水神泠素和守护使的身影就静静的屹立在海边,屹立在那漫天弥漫的红霞之中,守护使看着漫天红霞,掐了掐指,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白凝夕,死了。”
话音未落,水神泠素心中一颤!
“那孩子呢?”
“被施法引出了母体,生死还未可知。”
话落,水神泠素也不禁垂下了眼眸。
“唉!白凝夕,是寒烟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这姑娘本就命苦,而且还是六山六星的祭品,我本想着留她在神魔之涧,至少还能保住她的性命,可如今她一死,这倒是遂了六山六星的愿,可寒烟尘恐会因此心性大变,若他真的发挥出噬魂之力和凰天神诀真正的力量,怕是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来,人魔之战便再也无可避免了。”
守护使呆呆的望着远方,眉头紧蹙,一脸忧愁。
而水神泠素也静静的看着远方,静默不语。
半晌,她才愣愣开口,微微叹了口气道:“当初众神集齐所有力量才将魔界封印在凌虚空间之内,也正因如此,凌虚空间的封印才得以延续至今,而今,神族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我与火神,火神被封印在清海之底,而我又独自在人界苟延残喘,论实力,我们是再也没办法将魔界像以前那样封印起来的。
就算你们集齐了人间九灵,最多也只能修复封印,可魔界如今突破了封印,又岂会让你们这么轻而易举的再去动了封印的心思?一旦触及了这道底线,恐怕人魔两界便彻底决裂!说到底,人魔两界,实力悬殊,还是当初的八代魔皇精明,懂得替自己留下一个这么强大的后路,有寒烟尘这个人在,两界若是交战,人界怎么可能会是魔族的对手?依我看,你们当初就不应该冒险将人间九灵交于寒烟尘!”
“当初魔界意图夺取人间九灵,致使人界死伤无数,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到最后受伤的也还是那些无辜百姓!原以为,有白凝夕在,那寒烟尘多多少少也不会乱来,可谁知这女子性子如此刚烈,宁愿去死,也不愿成为寒烟尘的拖油瓶。”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有人站出来与寒烟尘抗衡,只有统一了人界四大地域,开疆拓土,再次将凌幻大陆划分五洲七域,人魔两界,才能延续百年的和平共处。”
“那水神有何高见?”
守护使话音一落,泠素便抬手往前方一指,守护使顺势看过去,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水神,这是何意啊?”他问。
“神族为上,人魔两岸。”泠素放下了手,缓缓启齿道,话音未落,守护使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南空浅?”
“嗯。”
“水神是想要他来统一人界,划分五洲,与魔界七域抗衡?”
“偌大的人界,唯一能做到此事的人,也只有他南空浅了,他是南家之主,是渡笙镜的主人,又是麒麟门的弟子,还习得了先知秘术,况且,他深得人心,连各大门派中人都对他信任有加,东尘江陵和汉阳两城也皆在他的管辖之内,他若愿意,收服这四方天地,轻而易举。”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守护使听着就有些不忍心。
“若是他不愿意,那将来魔界侵占人界领土,迟早,也会覆了他东尘百姓,你若不忍心,此事便交给我,由我去说与他知,想必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会明白的。”
“如此,那就有劳水神了。”
“不必客气,告辞了。”说罢,水神一下便化作水流吱溜一声落入了水中,而守护使站在原地,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寒烟尘抱着白凝夕的尸体回到了玄幽王城,没了寒凝宫,他一时之间竟真的有种无处可去的感觉,是啊!凝夕都不在了,还要寒凝宫做什么?他自嘲的垂下了眼眸,心碎的声音在心底逐渐扩散,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深深吸了口气之后,缓缓的朝地宫走去。
幸好,摄尘殿还在,冰水阁还在。
他将凝夕的尸体放置在冰水阁,用以强大的寒气笼罩和强大的结界保护,希望能保住她的肉身不腐不化!而寒烟尘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凝夕的脸逐渐失神……
雪曳听说陛下和凝夕回来之后,立刻就赶到了玄幽王城,想去看看凝夕的情况,听说陛下带着魔后娘娘去了地宫,她也立刻来到了地宫,本以为会看到凝夕毫发无伤的样子,可她没想到,她满心的担心和期待,最后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会是一具冰冰冷冷的尸体。
“陛……陛下……”雪曳愕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视线落在那具毫无生气的面孔上,眼神尽是不可置信,她扭头,将视线投向了寒烟尘,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得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当她看到寒烟尘眼里的绝望和呆滞时,她忽然心头一震,事实,便趁机狠狠的砸向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脸茫然的开口问道,因为难过,她浑身上下都不禁在颤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拼命的摇头,不想去相信这个事实,“凝夕,你醒醒,你醒醒,你看看娘亲,娘亲来看你了凝夕……”她一边说着,心里的悲伤不禁愈加沉重,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冰棺上,歇斯底里的抽泣着……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神魔之涧的守护使杀了凝夕,是他吗?是他吗?!”雪曳转头看着寒烟尘,愤怒而激动的问道,仿佛只要寒烟尘一点头,她就能立刻冲去神魔之涧杀了他一样!
而寒烟尘此时已然从先前的悲伤里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他依旧低垂着眼眸,听着雪曳的话缓缓摇了摇头,他说:“凝夕说,她不想再受六山六星的折磨,不想每日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时时刻刻都能没了性命,不想那样终日惶惶的过一生,所以,她选择结束这一切。”
雪曳闻言身子一怔!“你说,凝夕……她是自己……?”
“嗯。”
话落,雪曳痛心的闭上了双眸,泪水瞬间从眼眶滑落,而寒烟尘心里也难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他狠狠的包围着,让他无法从自责和痛苦中解脱,他无心去顾及雪曳的感受,只呆呆的转过了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冰水阁,来到了摄尘殿内。
他颓废的坐在了大殿的玄台上,整个人靠着玄台上的柔石玉榻,如同被抽干了灵魂一般,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凝夕已经不在了,这冰冷的大殿,如同冰冷的冰窟一样,冻得他浑身都开始发抖,他紧紧的抱住自己,如同一个无助的小孩一般。
凝夕临死前说过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就是不想成为你的牵挂!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我不想拖你的后腿,我不想让所有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利用我来置你于死地!’
‘我早已成为六山六星的祭品,就算逃过了一劫,我也终究会面临血祭,我早就是个将死之人了,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的,我没有办法……’
‘我本来……本来就已经是、六山六星的祭品,如今,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不要……凝夕……不要……”他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拼命的摇头,眼泪不顾一切的从他脸颊滑落,“是六山六星!”他脑海里顿时就浮现了这四个字!“是六山六星!这一切都是六山六星!是血祭!都是因为血祭!凝夕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