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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烟牵着他一根手指,“我怕他为难你。”
  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他亲自己的宝贝闺女,大概任何父亲都不会高兴。
  她愁眉苦脸,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余烬忍不住笑了一下,拍拍她脑袋,“放心吧。”
  几分钟后,蒋彦峰从病房里出来,大约是看到老太太情况不错,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余烬和蒋烟还等在门口,蒋彦峰示意一下,几人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怕打扰老太太休息。
  蒋彦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警惕,紧紧挨着别的男人,好像他是洪水猛兽,随时能把她的宝贝男朋友怎么样似的。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女大不中留。
  蒋彦峰看向余烬,“烟烟跟余家说,有男朋友,就是你。”
  仅凭这句话,余烬便知道余清山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余清山一直对外宣称儿子在国外定居,几乎不回国,他不会和盘托出,打自己的脸。
  而且余清山一直想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这两年已有所好转,余烬挑明蒋烟是自己的女朋友,有他在,这门婚事成不了,他何苦追究下去,自讨没趣。
  余烬目光没有躲闪,“是。”
  “烟烟一直反对我为她安排的人,也是为了你。”
  “是。”
  蒋彦峰盯着余烬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烬之前已经说过,他又说了一遍,“余烬。”
  蒋彦峰静默半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总是觉得,很眼熟。
  但脑子里似乎有张纱网遮在那里,看不清,摸不透。
  余烬目光动了动,“确实见过,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也许蒋彦峰对他还有印象,但他其实是没有见过蒋彦峰正脸的。
  那时蒋彦峰濒临崩溃,徒手去挖那些石块,又下过雨,他脸上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水,非常狼狈,根本认不清模样。
  余烬对他有印象,是之前看过杂志上他的专访,照片上的男人精明睿智,气质非凡,根本无法把他跟当年那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救援人员的可怜父亲牵扯到一起。
  蒋烟抬起头,“爸爸,他就是那年地震,救了我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蒋彦峰的表情瞬间变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余烬,当年那孩子的身影跟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他。
  当年那个男孩救完人便独自离开,他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蒋彦峰似乎有些激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有一万句话想问,最终却只说出一句:“是你。”
  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余烬忙握住他,“伯父。”
  其实那些年蒋彦峰也曾想过找他,但茫茫人海,没有丝毫线索,等同大海捞针。
  没想到被蒋烟找到,还成了她的男朋友。
  蒋彦峰沉沉舒了口气,示意蒋烟,“你先进去。”
  蒋烟立刻说不,“你们要说什么,我也要听。”
  余烬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蒋烟不愿意,闷闷的不做声,余烬扳着肩膀把她往房间那边轻推了一下,蒋烟一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回了病房。
  余烬和蒋彦峰一同去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只有一个窗口和消防通道,很安静,没有人打扰。
  两人站定后,蒋彦峰转过身,郑重向余烬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这一声谢,来得太晚。
  他如此懊悔,如果当初蒋烟就那样死掉,他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余烬忙将人搀起,“伯父,您别这样。”
  他把人扶到椅子上,“当年的情况,别人遇到也会这么做,您别放在心上。”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许多。
  那些久远的记忆被勾起,依然印象深刻。
  蒋彦峰像长辈一样,“这些年,你都在什么地方。”
  余烬老实回答:“就在岳城。”
  蒋彦峰叹了口气,“烟烟是有福的人,当年如果没有你,她可能就没了。”
  “我们全家欠你一条命。”
  余烬不愿听这些,“伯父,您别这么说。”
  蒋彦峰问出心中疑问,“你们两个——”
  余烬目光望向对面雪白的墙,“是烟烟先认出我。”
  蒋彦峰了然,“这丫头还不太成熟,像活在童话里,喜欢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很正常。”
  余烬没有说话。
  蒋彦峰望向余烬,“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余烬:“在城东,开车行。”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余烬隐隐蹙眉,“您是什么意思。”
  蒋彦峰:“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大一个恩情,我没办法当做没有发生,我很想感谢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一定满足。”
  这话诚恳,但余烬却听出另一层意思。
  他没有犹豫,“我不需要。”
  两人沉默许久,谁都没说话。
  过了会,蒋彦峰坦诚开口,“你知道,烟烟才二十岁,思想并不成熟,小女孩有英雄情结,你救过她,她也许一时感动,但不代表你们合适。”
  余烬转头与他对视,“那您觉得,什么样的人跟她合适。”
  他语气平静,“门当户对,有钱有势?”
  余烬眼神凌厉,问题尖锐,蒋彦峰一时无法回答,过了会,他沉声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做了父亲,就能理解,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好。”
  “什么样的日子才算过得好,你确定你选中的那些人烟烟会喜欢吗?还是你能保证,那些人比我更爱她。”
  余烬站起来,认真且诚恳,“伯父,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不会放弃蒋烟,至于您顾虑的那些事——”
  “您可以放心,我还不至于养不起她,您希望她得到的,我都能给。”
  说完这些话,余烬便礼貌告辞,离开那里。
  回到病房门口,余烬透过窗子看进去,蒋烟没有睡觉,坐在陪护床上,两条腿悠悠荡荡,眼睛盯着前面,有些愣神儿。
  看到余烬,她立刻跳下床跑出来,“你们说完了?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余烬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问题少女,还不睡觉。”
  他靠在墙边,牵住她一只手,“伯父在这,我就回去了,我问过医生,奶奶病情稳定,没什么事,你也不用熬一整夜,早点睡。”
  蒋烟有点紧张,“那你还来找我吗?”
  余烬捏她的脸,“当然来,明天就来,师父说了,让我好好表现,我怎么能偷懒。”
  蒋烟顿时放下心,他这样说,就表明刚刚他和爸爸没有谈崩,不管爸爸是否同意,总之不是最坏的结果。
  蒋烟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那你车行没事吗?”
  “车行哪有你重要。”
  蒋烟脸红了红,“你就会说好听的话。”
  余烬偏头看了眼走廊,没有其他人,他低头亲了她一下,“我走了。”
  蒋烟低声嗯,“到家告诉我。”
  “好。”
  从那天开始,余烬几乎每天都来,有事时帮忙跑腿,没事就陪老太太聊天,听说她喜欢风筝,余烬还特意回师父那拿了好几个微型风筝送给她,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偶尔在病房碰到蒋彦峰,两人也没再提起那天的事,蒋彦峰没有说过同意,但也没明确说不行。
  这样的结果蒋烟已经很满意,她还以为蒋彦峰那个老古板一定会反对。
  除夕的前三天,老太太出院回家。
  蒋彦峰把老太太送回房,叮嘱她好好休息,他公司还有事,着急离开,被老太太叫住,“烟儿和小余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蒋彦峰叹了口气,“妈,跟您说实话,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不会同意,但余烬,我开不了这个口。”
  “他对咱们家有恩,烟烟又喜欢,我这个恶人,也有些做不下去。”
  老太太指了下床边的椅子,“你坐。”
  蒋彦峰坐下。
  老太太看着他,“这些天我看在眼里,小余那孩子不错,是个难得可靠的人,把烟儿交给他,我是放心的。”
  蒋彦峰语气深沉,“公司的状况,我已经跟您交底了,不先安排好烟烟,我实在放心不下。”
  老太太没说什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卡和一些细软放在床上,“这里是我所有的积蓄,我老了,除了身后事,也用不着什么钱,我所有的钱,都留给烟儿和涵涵,让孩子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吧。”
  蒋彦峰眼眶酸涩,“妈,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目光深远,“当年你要娶烟儿的妈妈,即便知道她身体不好,我也没有阻拦你,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过的好不好,都由自己负责,不后悔就行。被人安排的人生,再好,也会有遗憾,等孩子们将来长大了,甚至已经年老,回想年少时,不要怨你才好。”
  蒋彦峰沉默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拿那笔钱。
  余烬知道今天蒋彦峰会来接老太太出院,所以他没来。
  蒋烟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给他发信息:我到家了。
  余烬打来电话,“奶奶怎么样?”
  “挺好的。”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