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实在太过吓人,有一种在他面前造次就会倒大霉的错觉,而且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对她有兴趣的模样,再胡搅蛮缠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女人碎碎骂了一声“拽什么啊”,讪讪的离开了。
南景深一言不发的喝酒,起先是杯子,到最后,索性用瓶。
两三瓶下肚之后,他神智已然涣散,脑袋仿佛有千斤重,一双黑眸更是寻不到一丝丝清醒的痕迹,可不知道为什么,脑筋却清楚得很,心尖上弥漫开的疼痛也更清晰,眼前时不时的闪过小东西哭得伤心无助的脸,每见着一次,他心口上便如针扎一般疼痛。
这才后知后觉,宠爱宠爱,其实他对意意,早已经爱大于宠。
又怎会忍受得了那么乖的女孩,暗地里还隐藏着另外一副不堪的面孔。
他以为二十岁还很小,其实,是他活得太久,情事方面见识太浅,或许在他不知情的某些时候,意意……
算了,这种猜测,还是不要继续的好。
南景深甩甩头,伸手去拿酒,瓶身提起来的时候,却是空的。
他往旁边看去一眼,摆在左手方的酒,全被南谨言喝光了,看量,比他喝的还要多。
南景深蹙眉,眉弓攒动间,拉扯着两鬓的太阳穴收紧着发疼,抬手在眉心间重力按揉,他把烟盒摸出来,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纯白眼线没进他深邃眯起的眸子里,菲薄的唇微微翕开,霓虹打在他脸上时,眼神光忽明忽灭,最后通通归于沉寂。
他敲了敲烟身,一个电话,打到殷素素那里。
简短的说了两句话后,挂了电话,手心里拿着手机,来回翻合着把玩,有种冲动,想要知道此时意意好不好,却在电话拨出去之前,关了机。
殷素素很快就来了,看见醉倒在沙发上的南谨言,没有着急去扶,而是看着一旁的南景深,问道:“我只能送一个,你怎么办?”
“我叫了顾衍。”南景深淡然回道。
“好,那我把他带走了。”殷素素弯腰将南谨言扶起,走出两步,脚下忽然停了,回身看着抽烟的男人,说:“我知道我多嘴的话,你也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我相信意意是清白的,找个时间,好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吧。”
南景深揉着鬓角,他已然醉得深沉,自然是听不进多少话去,但是殷素素的话,是认识的人里,少有的那几个人,说出的话是能够听进他耳里的,即便没有听全,也一口应下了,“我知道。”
殷素素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但南景深目前的状况,说多了,他也听不进,明天酒一醒,说不定就连今晚她告诫过的话都会忘掉,如此,还不如保留着等他清醒了,也冷静了之后,再好好的和他谈谈。
南景深稍稍缓了缓酒劲,咬着香烟,一手揉着鬓角,一手抄进西裤里,摸着没有余温的手机,想拿出来,却又僵止了,眼底的深邃逐渐被打散,他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把那阵拢上头顶的昏沉甩掉一些,缓着步子往酒吧外走。
他没上车,一支烟燃尽之后,又点燃一根,头顶晕黄的路灯光笼罩下来,将他脚底的阴影延伸出去,这个如神邸一般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孤寂落寞。
顾衍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麻痹一般抽烟的模样,神情讳莫如深,但悄隐着一丝不易显见的愁绪,他背身倚靠在车身旁,抽烟抽得很凶,刚毅的脸廓线条被白雾朦胧得有些看不真切。
顾衍心下微震,第一直觉便是于太太有关。
毕竟,能牵动四爷心绪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太太一人,而且他的脸上,细看的话,不难看出情伤的痕迹。
“四爷。”顾衍走上前去,轻喊出声。
男人掀起眼睑,从鼻腔里“嗯”出一声,连带着喷出了薄烟,低沉的声音透着深浓的醉态,似乎喝了不少。
“钥匙没拔。”南景深往车里指了一下。
顾衍大略数了数地上的烟头,竟有四五个。
南景深抽完最后一口烟,伸手去车顶把烟盒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烟竟然空了。
“身上带烟了没有?”
“带了。”顾衍把自己的烟摸出来,递给他,南景深立即熟练的点燃一根,嘴里溢出新的一口薄烟时,顾衍担忧的看他,“四爷,您平时抽烟都很有节制的。”
南景深敲了下烟身,嗤声笑道,“无妨,身子垮不了。”
他又再抽了一口烟,深眸里含着细碎的薄光,透着寒凉的气息,“我烟瘾向来很大,不太戒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顾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四爷已经在慢慢减少每天抽的烟量,他说太太还小,晚上又喜欢抱着他睡,总在他身上闻着烟味不好。
四爷为太太,已经在悄悄的改变,不止是抽烟这一方面。
顾衍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南景深坐了进去,顾衍关上门,走两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后,扫见后座的男人,大片的阴影覆盖下来,将他欣长的身躯笼在暗色里,仰头靠着座椅,从前面望去的角度,男人的下颚线条描了一层深沉的阴影,勾勒得俊脸的轮廓愈发的冷沉。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别墅外面。
顾衍借着车头远灯反射回来的光线,回身看后座里闭目假寐的男人,他呼吸均匀,像是在醉意的驱使下睡着了。
顾衍没有叫他,打算再等一等,却见南景深动了动,黑眸轻眯着打开一条缝隙,视线迷离的看向窗外。
“四爷,到了。”
南景深一眼望去二楼的主卧窗户,里面没有开灯,窗帘随风掠起,空荡的飘扬着,满室的漆黑落进他眼里,黑瞳深处有着几分沉痛,开口的嗓音,蓦的有几分苦涩,“谁让你把车开来这里的?”
“……”不该么?
南景深胸口沉闷,此时更甚了,“去公司。”
顾衍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依言把车调头,朝公司的方向开。
他是真不明白,四爷明明就是想回这里的,刚才车停下的时候,他往外看的视线里含着期待,顾衍不是看不出来,或许四爷想要太太来接,是因为没见着人,才突然这么生气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