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子地区是永定河故道,因而形成了大片湖泊沼泽,草木繁茂禽兽聚集,自辽、金时起,帝王们就在南苑筑苑渔猎。从元代开始,辟为皇家猎场,称“下马飞放泊”。“下马”,指离城里不远,骑上马,一会儿下马就到了;“飞放”,指飞鹰放狗,“泊”自然是指“海子”。海子是蒙古族对湖泊的统称,明朝时期延续了这一称呼,将此地改称南海子,相对于城内的北海、什刹海而定名。到了清代,这里也称南苑,作为专供皇室、官僚行猎和操兵习武的围场。
元朝时作为飞放泊,更多的是在这片河泊遍布的地区训练海东青,用以扑捉飞鸟、小兽。为使海东青休息、晾晒打湿的羽毛,特修建晾鹰台。明成祖朱棣将南海子扩建为元代的数十倍,周环一百六十里,面积比整个京城还大得多。围墙共开四门:北为大红门、东为东红门、南为南大红门、西为西红门,围墙内便是人们常说的“海子里”,湖沼广布,草木葱茏,珍禽异兽,无奇不有,更散养着大量麋鹿。南红门行宫是康熙爷所建,在晾鹰台南边儿,作为大阅兵之用。皇帝即位后,为方便进出,又在南苑多开了二十多个角门。
“相风微动九门开,南陌离宫万柳栽。草色横粘下马泊,水光平占晾鹰台。锦鞯欲射波间去,玉辇疑从岛上回。自是软红惊十丈,天教到此洗尘埃。”这是清初大词人纳兰性德的《南海子》诗,可见其风光美景。纳兰性德正是明珠长子,舒妃的叔祖。
皇帝以皇后有孕要她待在宫里好好休息,说自己带阿哥们去南苑海子试猎,会带容妃舒妃去。皇后很高兴,感谢皇帝体恤自己。皇帝走后,珍儿才走上来,道:娘娘,皇上这也太不考虑您的心情了吧?带容妃去就罢了,舒妃又是怎么回事?皇后淡淡地一笑:魏璎珞的事,她可是立了大功呢!珍儿笑着撇撇嘴道:可惜啊,她还不知道呢!皇后道:知道了又如何?魏璎珞回不来,对她一样有好处。说着再不言语,闭目养神。
但是下午就从钟粹宫传来消息,说是舒妃得了风疹,身上起了大片的红疙瘩,南苑去不成了。珍儿道:阿弥陀佛,这真是捧也上不去。袁春望一笑:这肯定是皇上暗中搞的鬼,舒妃定是嚷嚷着要去,他不好回绝她,便来了这一出。珍儿道:看来,这容妃真的是稳如泰山了。袁春望哼了一声,不说话,心想:恐怕是魏璎珞要去吧,不能让她和舒妃照面。
舒妃浑身痒得难当,又气闷要错过南苑之行,庆嫔恰来慰问,她对她十分的没好气。庆嫔见她气鼓鼓的,不知是自己触到了她的痛处,只一味地劝她放宽心,心静有助于止痒,她被庆嫔絮叨得心里更烦,怒道:你别以为五阿哥要去南苑露脸了,就在本宫面前得意!我们永瑆不过是年纪小而已,他一样是皇上的儿子。庆嫔不知道舒妃突然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忙道:纳兰姐姐,我并无此意。
舒妃道:你也别装了,我早知道了,皇上就快晋你为妃了,太后她老人家和我说这个,无非就是想让我好好地待永瑆,我可不傻。庆嫔也从永琪处知道了这件事,才明白舒妃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黯然道:纳兰姐姐,就算是妃,我怎能和你比,皇上从不来永和宫。舒妃见她这样,心里十分的不忍,深悔自己说话说重了,忙拉着她道:唉,你知道我这个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你一起进宫,都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嘛。
庆嫔委婉地一笑,道:我知道纳兰姐姐是因为身子不爽,反正我有空,你出不了宫,我就来陪你解闷,五阿哥要跟了容妃妹妹去南苑,我事儿也少了。舒妃见她这么说,便低声问道:五阿哥和容妃……他们俩……讲话了?庆嫔道:嗯,昨儿她叫我一起去阿哥所,和永琪说了几句话,嘱咐他试猎的事,我看她还是有顾忌的,不然也不会叫我一起去了。
舒妃点点头,道:唉,你说我们倒好,没她这些麻烦,可这日子真是没劲!皇上现在眼里啊,只看得见她一个人。和阿哥的谣言不仅没有离间她和皇上,反而让皇上更宝贝她了!庆嫔见她大弹妒意,只微微一笑,不说话。舒妃又叹了口气,道:试猎以后就选秀了。庆嫔道:我听太后的意思,今年的选秀是给四阿哥五阿哥和宗室选福晋,皇上自己无意纳新人。
舒妃用食指一戳她的脑袋,道:你怎么是个木榆脑袋!你也不想想,这不正说明皇上宠容妃嘛!庆嫔道:容妃妹妹是一个好人。舒妃一屁股坐在榻上,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真地一点儿不嫉妒?庆嫔一笑,挽住她,道:我要是嫉妒,那还能嫉妒得过来吗?纳兰姐姐,你一样可以放宽心,皇上现在除了宝月楼,便是来钟粹宫,皇上不选秀,不也是体恤你。舒妃满面笑意,道:还是妹妹你会说话,哄我开心。就看这皇后娘娘是生阿哥还是格格,现在啊,这宫里就她一人怀着皇上的骨肉,不论生男还是生女,皇上都高兴。说着叹了口气。
庆嫔知道她这是慨叹自己,便道:你瞧,容妃妹妹一样没孩子。舒妃摇了摇头,道:就不说皇上对她那样的宠爱,她可会讨太后欢心了,除了让她叫皇额娘,天天两人一处读经,太后真是越看越爱她,比对以前的魏……还好十倍!她那时候还得那么辛苦地抄血经,才能讨太后的欢心。你瞧瞧,和阿哥的谣言,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后一个字儿也没说她,太后能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这就是心里爱她啊!
庆嫔见她提及璎珞,心里一阵紧张,忙道:姐姐小心!舒妃道:我知道。皇上也是,为什么不让提?庆嫔立刻四下看看。舒妃忙道:好了好了,不提了。
叶天士的药安神助眠,对永珹还颇起了一些作用,每日里功课骑射都应付得不错。即将去南苑的前两日,傅恒又教叶天士去给四阿哥诊脉,然后自己去了太医院找他问情况。二人关起门来,叶天士说四阿哥身体还好,但心病未除,给他换了几味药,继续吃着。傅恒点点头,道:待选秀后再看看。叶大夫,您上次似乎有什么事要和傅恒说?其实您去玉京园时顺便告诉璎珞就行。
叶天士嘿嘿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和老妻在京城这些年吃喝玩乐够了,想等璎珞姑娘平安生子以后,就回江南老家。幼子跟着老母也许多年了,老人家年纪大了,需要照顾,我可以继续原来的医馆营生。还有一阵,倒也不着急。
傅恒有点意外,说道:皇上很信任您,这次南苑试猎,他要您随行,旨意很快就会下达太医院。孩子生了,我们也还是需要叶大夫的。叶天士笑道:那好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大人和璎珞姑娘给我送信就成。这件事,不好现在就告诉璎珞姑娘吧。
傅恒见他的态度,心里明白他想离开太医院,离开紫禁城,于是道:叶大夫,我知道了,傅恒会想办法让皇上同意这件事,您放心吧。叶天士见傅恒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便问道:大人有事但说无妨。傅恒微笑道:试猎以后,我就去准噶尔了。叶天士很意外,道:那璎珞姑娘……傅恒点了点头,道:我便把她托付给您了。然后就和叶天士说,觉得自己三个月后能回来已经算早的,但没和璎珞这么说,只说自己少则两月,多则半年。
叶天士大吃一惊,道:半年?!傅恒点了点头。叶天士道:我明白了,大人,您放心吧,璎珞姑娘交给我。傅恒道:叶大夫,就不说这次,我经常会不在家,所以您如果离开了京城,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叶天士道:大人,这个事儿还早,还是先等璎珞姑娘过了这一关再说吧。傅恒见他态度坚决,不好再说,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从太医院出来,一路思量,看现在时间尚早,便去了上书房看看阿哥和福康安。走到上书房外面的回廊,便听见里面小孩童稚嫩的声音,正在背千家诗里的一首: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福康安的声音在里面尤为清晰,傅恒于是莞尔一笑,便想离开。另一间屋的门突然开了,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走了出来,见到他,一齐对他道:傅恒大人好。傅恒便站下来,行了一礼,问了问。永珹道:我们刚上完蒙语课,现在和伴读们交换。话音刚落,这间屋里的小孩子们也出来了,福康安看见傅恒,立刻走上前来,向他行礼,道:阿玛。傅恒见几日不见,他竟学了这等规矩,心中甚是高兴,便拉住他的手,又微笑着嘱咐了几句。
小孩子们去了蒙语课那间屋,汉文师傅听见外面傅恒的声音,自己走了出来,二人见礼已毕,傅恒便问了问三位阿哥近日的功课,师傅说《四书》论语已讲完,开始讲孟子,今日讲《进也民心,退也民心》。傅恒微笑道:「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皇上在养心殿经常提点我们这句,今日师傅一定要好好讲讲,他日皇上定会问起。师傅立刻道:是,下官明白。三位阿哥也一齐拱手道:多谢傅恒大人,我们定当用心研读。
傅恒便告辞,五阿哥忙问道:傅恒大人,皇阿玛说您要教授我们军务,但二月都已过了,还未见开始,所以永琪问问。傅恒道:奴才恐怕一时上不了了,皇上定会委派另一个师傅,五阿哥放心罢。永琪听闻,心中不免遗憾,但当着其他二人,不好问缘由,于是笑着点点头。
傅恒走后,三位阿哥进了屋,坐下来的时候,永珹道:永琪,皇阿玛自有安排,傅恒大人忙得很,虽说他管军务课,但估计和骑射课一样,他也不会亲自来授课。永琪点了点头,道:是,但永琪想听他亲自授课。永瑢咳嗽了两声,二人见上面师傅已经开讲,便丢开此事,坐直听讲。
因为后日一早便出发去南苑,骑射课已停了,文化课之后,永琪便去了永和宫和庆嫔道别。他进去的时候,发现容妃也来道别,二人正坐在榻上说话。于是下跪向二人请安。
起来后,容妃问道:苏勒把你出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苏勒是永琪的哈哈珠子。永琪道: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庆嫔见他似乎有点兴致不高,便道:五阿哥,你第一次去南苑试猎,一定要注意安全,那日我和你容母妃也都细细交代了苏勒,我虽没去过,听说那里风景很好,你一定会开心的!说着笑看着容妃。容妃也报以微笑。
永琪道:谢谢庆母妃!庆嫔便问:上课累了吧?叫铃子给五阿哥赐坐上茶。五阿哥坐下后,道:没有,今天骑射课都停了,儿臣不累。只是傅恒大人今天说,他不能亲自给我们上军务,儿臣有点遗憾。
容妃和庆嫔对望一眼,都不知道缘由。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容妃便起身告辞,五阿哥也告辞,一起出了永和宫,五阿哥问道:容母妃,您可以去问问皇阿玛吗?为什么傅恒大人不能给我们上课?容妃有点儿为难,但看永琪脸上十分期盼,便道:也快午膳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养心殿看看皇上?
永琪大喜道:好,谢谢容母妃!阿哥不奉诏不能去养心殿,而妃子不能过问朝务,容妃带着永琪一起去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到了养心殿,李玉见了二人,忙迎了上来,道:傅恒大人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奴才早前出来的时候,听着是说去南苑的事儿,要不奴才进去问问,娘娘和阿哥进去,当是无妨的。容妃点了点头。少时,李玉出来,说皇上叫进。
进去以后,各人见礼已毕。皇帝见他二人又一起,心里高兴,因笑问道:怎么你们一起来了?永琪忙道:皇阿玛,儿臣请容母妃带儿臣来,是想问傅恒大人的事,恰好傅恒大人也在。皇帝道:什么事?永琪便把要傅恒上军务课的事说了。皇帝看着傅恒,傅恒道:奴才没有说。皇帝便对永琪道:傅恒很快就要再去准噶尔,一时回不来。听了此话永琪和容妃都颇为诧异,容妃便看着傅恒,傅恒微微点了点头。
只听永琪问道:皇阿玛,那里又有战事吗?皇帝温言笑道:没有,早平了,朕叫他去整饬军务,安顿好了,和兆惠一起回来。永琪于是道:儿臣明白了,那要去多久?皇帝道:朕也不知道,要看事情办得如何。傅恒便对永琪道:回五阿哥,奴才半年之内定会回来。容妃听了此话,更是惊异,便看着皇帝。只听皇帝道:永琪,傅恒,你们都跪安吧,军务课的事朕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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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渊源】准噶尔和回疆。准噶尔部控制天山南北,在西起巴尔喀什湖,北越阿尔泰山,东到吐鲁番,西南至楚河、塔拉斯河的广大地区,建立中亚史上最后的游牧帝国。回疆原来是准噶尔的一部分。由于此时期是卫拉特蒙古历史上的全盛时期,卫拉特蒙古常常就以准噶尔的名称出现在这一时期的史料中。宗教上他们信奉藏传佛教,对西藏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卫拉特蒙古,就是所谓的漠西蒙古。我们常说的内蒙古是漠南蒙古,外蒙古是漠北蒙古。漠南蒙古和卫拉特蒙古在小说前面理藩院的说明里已经提到。以上三地区及其历史,在小说后面还会涉及。根据历史,乾隆二十一年四月,皇帝派大学士傅恒去准噶尔整饬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