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距离夔王成亲还有三天,王忠义的五万驻军已经驻扎在汴梁城百里之外,将整个进出汴梁城的交通要塞围得水泄不通。
多年步步为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除掉赵肃,只要除掉他赵泓煦登基之后便能高枕无忧,到了最后关键时刻皇后一点都不敢大意。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如此忌惮、畏惧赵肃的存在,在他的身上她似是看到了昔年的林曦,一个她穷尽一生都无法比拟的女人。
就算如今赵肃已经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对他们言听计从,可是她依旧深觉不安,还有一个就连冥教的人也无法对付的苏玉徽——连太子都敢下毒威胁的女子,她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哪怕镜心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苏玉徽因为婚事已与赵肃反目,可她依旧不安。
“娘娘,太子来了。”迎春回话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她将心中那一股莫名的不安按下,抬头正见身着白色龙纹朝服的赵泓煦走进来。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过不了多久他会脱下这件穿了将近数十年的月白色的龙纹朝服,换上明黄色的龙袍。
到时,她便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后宫之中,朝堂之上,无人不对她敬仰十分!
“大理寺那边可派人手去查了?”皇后平稳着声音问道,但在那平静的声音之下,依旧难掩那炙热的眼神!
比起皇后来说赵泓煦更加沉不住气,脸上的喜悦之色不言而喻。虽然前些时日被苏玉徽威胁让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是如今眼见着成事在即,只要赵肃一死心腹大患就已经除掉,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怕苏玉徽不顺从么。
听皇后问起大理寺天牢之事,他不在乎道:“据说是大理寺天牢年久失修被白蚁腐蚀了才倒塌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赵肃被他们牢牢的捏在了手心,大理寺那里区区一个周蘅芜能翻的出什么风浪呢。
闻言皇后沉吟了会儿,道:“还是派人盯着大理寺那里,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总让本宫觉得不妥。”
“儿臣知道了。”赵泓煦应下,语气听的出来多有不情愿之意。
皇后听出了赵泓煦语气中的敷衍,眉头皱了皱。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不过,桀骜不驯,少年时还算能听的下去她的劝,但年岁渐长却越发的率性妄为,结党营私,胡作非为。
但凡她的话能听的下去一二,皇上也不至于迟迟不肯将大权交给他,他们母子何至于被逼到如今这个份上呢。
用巫蛊之术控制天子祸乱宫闱一旦事发便就是死罪!哪怕他们是皇后太子,可是徽宗的膝下皇子又并非只有赵泓煦一人。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有任何迟疑便就是粉身碎骨!
想到此处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凛冽的杀意,罢了罢了,最重要的是三日后,大理寺也好苏瑾瑜也罢,等赵泓煦登基之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如今最重要的,是除掉那些效忠于赵肃的武将们!
“江清流与楼玉堂那边……”皇后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
赵泓煦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母后放心,赵肃留在朝中的爪牙儿臣势必会将他们在九月十五之前一一拔除!”
“你疯了!”侍郎府中,素来稳重的江侍郎忍不住惊呼出声,“戍边将士秘密带兵进京,一旦被人知道可就是死罪。不仅是你我,就连王爷也难逃其责啊。”
此时的陆铮一身青衣,广袖长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书生,又有谁能看的出来他乃是武将出身,文武兼修,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将动荡的昭城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过人手段呢。
看着昔日最为稳重的同袍露出这样诧异的神情,陆铮倒是振振有词道:“我这也不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么。”
江清流都被陆铮给气笑了:“王爷娶妃乃是大喜之事,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龙潭虎穴了。”
陆铮冷笑,“你我同袍多年就不要和我装傻了,难道你就没看出此番婚事的诡异之处么——就算王爷如何重视兄弟手足情分,也不合该一道调令将所有的将士们从边疆调回汴梁,军中副将坐镇,难道他就不怕出事么。”
江清流迟疑了会儿,道:“你们收到的都是王爷亲笔所写的调令,无论是笔迹还是帅印都是出自王爷之手,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陆铮欲说些什么,此时正好外面传来侍郎府的管家回话的声音,江清流对其使了个眼色,却见他眼疾手快的躲在了屏风后面,他是秘密前来侍郎府的。
见陆铮藏好了江清流方才将紧闭的门打开,问道:“福伯,怎么了?”
福伯端着茶水道:“老奴是来给大人送茶水的。”
江清流没做多想,笑道:“府中不是有下人么,怎么你亲自送……”茶。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便听一声厉喝:“快躲开!”
江清流毕竟是武将出身会些功夫,闻言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正是这下意识的动作正好避开了那刺向他后背的匕首。
福伯乃是在侍郎府多年的老仆了,江清流从未对他设防过,一时间看着福伯那猩红的眼侥幸逃过一劫的江清流还没有反应过来,藏在屏风后的陆铮快步连忙上前拉走江清流想要去夺福伯手中的刀。
未曾想到那年近花甲的老人力气却奇大无比,就连陆铮都不是他的对手,挥舞着匕首狠狠瞪着江清流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猩红着眼睛,分明是失了神智。
江清流也反应过来与陆铮联手制住了福伯,而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埋伏的几个黑衣人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了书房外,袖箭直取江清流与陆铮的命门!
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在江清流与陆铮心中大骇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他们二人只听得“噌”的一声,竟是两根银针将那偷袭的箭打偏了。
借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江清流与陆铮便见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手中持剑的红衣男子,面容姣好如处子,但下手却丝毫不手软,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些黑衣人便就无声倒了下去。
颈脖之间,渗出细细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