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画舫后头的船小,载了五六个人便都已经装不下了。
在汴河上的其它画舫见此处出了这般的变故,便有几个热心的前来接应了一把,船上的那些才子佳人们都已经被接应的差不多了,就剩几人和一些乐坊的女子。
船头的窟窿越来越大,苏玉徽绣鞋上已经被浸了一层水渍,看着那些乐坊中的歌女们问道:“她们怎么办?”
临语姝与苏明珠已经顾不得仪态,提着衣摆急着上船,见苏玉徽问没好气道:“先将我们送上岸上再来接她们!”
不过是一些低贱的乐坊中歌女罢了,她管她做什么。
说着,她们率先上了小船离开了。
“玉徽,快上来啊。”周杜若已经上了船,就苏玉徽站在那没动,连忙叫道。
苏玉徽应了一声,提着衣摆到了船舷边上回头看了一眼,此时船上就剩下周蘅芜和一众乐坊女子,苏玉徽道:“周公子难道不走吗?”
周蘅芜笑了笑,道:“苏小姐先上船吧,我同她们一块。”
比起其它人对于乐坊女子轻贱,周蘅芜倒是算得上有担当了,苏玉徽对他的印象微微有些改观。
此时水已经漫到了裙摆边上,苏玉徽扶着碧烟的手,看着深不见底的水面有些眩晕,而画舫已经不断的在晃动,似乎随时会沉没水底。
另一边,将一众贵人们送到水面的小船终于又回来,乐坊中的女子们争相的上着小船,船身晃动的更厉害,素来胆大的苏玉徽此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晕船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不敢上船……
“小姐,快点啊……”碧烟慌张的道,小船上的人也不断催促着,苏玉徽悲哀的发现别人催的越急,她越是不敢。
“苏……苏小姐,别怕。”船上,一双手伸向画舫上犹犹豫豫不敢上船的她,结结巴巴的说话声,不是慕生又是谁。
苏玉徽没想到,他竟然也留在了最后。
眼看着那些乐坊的女子都快上了小船苏玉徽心下一横,就着慕生的手上了摇摇晃晃的小船,还没站稳,便听见一声尖叫声,“有人落水了。”
那小船比之画舫更不平稳,出了这般变故摇晃的厉害,周杜若和碧烟二人扶着她,她几乎是半靠在碧烟的怀中。
又听见“扑通”一声,苏玉徽看见原来是周蘅芜跳下船救人去了。
船行驶到了岸边,岸边上也是一片嘈杂,临语姝更是急的不得了让船夫们赶紧下去救人,倒是周杜若面色如常十分淡定的拧着衣摆上的水。
岸边有茶棚,苏玉徽喝了好几盏热茶才从后怕中回神,见着湖面迟迟没动静,苏明珠见临语姝一脸担忧不由得道:“这周大人也是的,为了一个乐坊歌女何至于以身犯险。”
临语姝也是又急又气,周蘅芜为了救别的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很,但是却又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大度道:“蘅芜素来心善。”
苏玉徽见她强忍醋意,分明是个心思狭隘之人,偏偏又要故作风度,不由得心中暗自发笑。
她堪堪从后怕中缓过来,不解问周杜若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周杜若淡然道:“哥哥他水性好的很,怕什么。”
苏玉徽……
这时岸边传来一阵喧闹,苏玉徽同着周杜若前去看热闹,却见是周蘅芜将落水的歌女救回了岸边。
苏玉徽这才看清,那落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月娘!
她身上全部湿透了,勾勒出玲珑的身姿,应是受了惊吓,面色惨白,为原本并不出彩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韵味。
岸边聚集了不少好事的人,有些男子用着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月娘此时更是难堪的厉害。
周蘅芜见状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月娘的身上。
月娘用苍白的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抿了抿唇轻声道了谢。
苏玉徽看见一旁的临语姝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一双杏眼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但是面上竟然还能挤出三分笑意:“知画,去取我的披风来。”
又同周蘅芜道:“你也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别染了风寒。”
这般大方得体,丝毫没有捻酸之意,不愧是尚书之女。
苏玉徽热闹看得正起劲,不妨身前一阵阴影,抬头一看却见眼前站了一个人一脸局促的看着她,却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画舫上帮过她的慕生……
“苏小姐。”他叫道,苏玉徽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心道这下这位慕公子总算不结巴了。
被那双桃花眼盯着慕生脸色红的更厉害,几乎是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同她道:“在下慕生,是礼部尚书之子。”
苏玉徽虽然奇怪,也不好显得太冷淡,何况方才他还帮过她一把,便回了个礼道:“原来是慕公子。”
见着苏玉徽应了他,慕生越发激动:“苏小姐,在下仰慕苏相才名已久,不知改日可否能前去苏家拜访相爷。”
苏玉徽见他结结巴巴的说着,嫣然一笑道:“家父为人谦和,慕公子自可随意。”
心中却道拜访苏显为何还要过问于她?这大倾的文人礼节当真繁缛。
慕生看着那明媚的笑容早就晕乎乎了,一旁的好友连叫了他好几声方才跟着一齐离开。
待慕生走之后,周杜若便就凑了上来,一脸坏笑道:“这慕生是礼部尚书之子,在汴梁家世人品都是不错的。”
苏玉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道:“这又与我何干?”
周杜若?
很明显,这慕生是对她有意啊!
苏玉徽看着一脸八卦的周杜若,晕乎乎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过与他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看上我了。”
周杜若也有些犯晕了:“你对他无意?你若是无意,干嘛应允他上苏家拜访啊?”
苏玉徽更加犯晕:“他是说是要拜访苏相啊。”
周杜若瞪大了眼看她,苏玉徽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其中用意,低咒了一声:这大倾的规矩弯弯绕绕,怎么就这么多麻烦!
有了这个插曲,苏玉徽也没心思再继续看热闹便直接回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