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同一直昏迷不醒,秦之意忙着收拾烂摊子,等到想起来去看容颜的时候,正好是何故烟带着容颜离开临平城的那天。
容颜看到她,笑了笑,如果不仔细看,还是跟以前那个小姑娘一样,迷糊又可爱。
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有光。
秦之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怕容颜心里是怨自己的,又怕容颜就这么走了,以后秦非同醒来,会后悔。
她只好说:“容颜,你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走?最起码,等他醒来。”
要继续也好,要告别也罢,总要当面说个清楚。
可容颜摇摇头说:“我和他早就了断了,剩下也没什么要说的,唔……祝他早日康复。”
秦之意:“……”
容颜随后转身就回了车上。
车门合上,深色的车窗贴膜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的场景。
秦之意有些无奈,看向了何故烟。
后者移动脚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单刀直入地问:“秦非同喜欢颜颜吗?”
“肯定喜欢。”
那天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嘴里喊着容颜呢。
只可惜她拿出手机的动作太慢,要不然肯定录下来给容颜听个清楚。
何故烟听到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带颜颜出去玩一段时间,等他醒了,再来找颜颜。”
“我听说容颜和萧策……”
“你放心好了,我看着呢。”
有了何故烟这句话,秦之意就彻底放心了。
她笑着说:“那你们玩的开心。”
“一句话可不够。”
秦之意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了过去,“密码是容颜的生日。”
“秦非同的卡?”
“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何故烟毫不客气地收下,还吹了个口哨。
虽然她不知道秦非同到底有多少钱,但之前听容照提起来过,只要秦非同愿意金盆洗手不再碰道上的事,就他现在拥有的财富,足够支撑他和容颜挥霍无度地过完这辈子。
所以啊,怎么着也是一大笔钱呢。
上了车,她把卡递给容颜,“喏,秦非同赔偿给你的。”
容颜愣了一下,不接,甚至有些着急地说:“烟姐,你怎么能收这卡,以后要说不清的!”
“什么说不清?”
“我都跟他没关系了,还拿他的钱……”
“那又怎么样?你也在他身上耗费了几年青春,这点补偿费不是应该的吗?”
何故烟说起歪理的时候,通常都是气势很足的,会把人一下子带进去。
尤其是容颜这种温室花朵,她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来想去,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收我大哥的钱了吗?”
何故烟:“……”
小姑娘看着傻乎乎的,往人心口捅刀子的时候,真是又准又狠。
偏偏,她知道容颜不是故意的,所以连发火都没有理由。
何故烟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大哥不给啊,你大哥要是给,我肯定收!”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啊喂!
正说着,容颜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容照打来的,问她们去哪里了。
容颜又愣住了,慢慢地看向何故烟,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轻声问:“烟姐,你不是说跟我大哥说好了吗?”
“说什么?”
“就是你带我出去玩的事?”
“哦,你说这个啊。”何故烟一脸的无所谓,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漫不经心道:“我忘了。”
容颜:“……”
重新拿起手机,她咽着口水说:“大哥,我和烟姐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就是……额……”
容颜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何故烟给拿了过去,她的口气很不耐烦,像是那边的人纠缠不休似的:“容照,你妹妹已经成年了,她的智商也没有问题,她要做什么能自己决定,你不要跟个老妈子似的管个没完没了!”
“之前就是因为我不管,所以她才会走到今天。”
“你早点放手,容颜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何秘书,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
这句话实在是戳到何故烟的痛点了,她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容照还等着对方还击呢,结果等了半天,只有‘嘟嘟——’两声,再就是安静。
这不像何故烟的做事风格。
容照当即觉得不对劲,立刻让助理去查何故烟的行踪,结果助理说:“容总,何秘书一早就打电话来说,您要的东西,她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因为不知道何故烟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容照也不敢叫助理去看,只能自己飙车回去公司。
然而,到了办公室,却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
何故烟虽然甩下了辞职信,但因为他没有批,也没有把这件事对外公布,所以公司里的人除了他的助理,其他人都不知道何故烟要离职的事情。
也因此,何故烟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他所有的行程。
今天的行程,就在她的掌控和安排之中。
妙招啊!
容照气得冷笑连连,拿起手机打电话。
这一次不是打给容颜,而是直接打给了何故烟:“何秘书,做的不错。”
“只是不错吗?”何故烟轻笑,三分讥讽七分得意,“我还以为容总会说:何秘书,干得漂亮!”
容照:“……”
“对了,我和你妹妹现在还在机场,以容总的本事想要拦住我们,也不是没可能哦。”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容照当然不会再上当。
自己的秘书有多少本事,自己不清楚吗?
容照深知,这个时候要是让人把何故烟和容颜拦下来,那她真的会转头就带着容颜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现在,她还是让你知道行踪的。
容照咬着牙,恨恨地说:“玩得开心。”
“没钱,大概玩得不会开心。”
行,他懂了。
电话挂断后没一会儿,何故烟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入账信息。
啧啧——
她把信息给容颜看,笑道:“你大哥出手挺阔绰的啊。”
容颜正想给自己大哥说几句好话,又听到她说:“不过这笔钱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又要说我从你大哥那里骗钱了,还是以美色骗钱,哈哈。”
容家那两位啊,大概到死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女放手,总想着帮他们安排好一切。
关于这一点,容颜也十分赞同。
她握住了何故烟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烟姐,我爸妈就那样的人,而且都到这个年纪了,要他们改变自己的思想也很困难,只要你和我大哥好好的就行了。”
“你看我跟你大哥能好好的吗?”
十年。
她喜欢了容照整整十年,女孩子最美好的那几年时间都耗在容照身上。
可最后,他一句‘我不想结婚’,就当做是对她的交代了。
容照,可真有你的呢。
“好了,不说你家那几个讨人厌的,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啊?”
“你对萧策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容颜连忙解释,“我当初会答应跟他订婚,也是家里的意思,我就觉得,反正要嫁人的,也总归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那至少萧策看起来不算太丑。”
“他还不丑啊?”何故烟嫌弃道,“有你大哥和秦非同在前,萧策跟他们一比,简直不能看。”
呸!
怎么又说到容照了!
容颜对于这一点不想反驳,因为和自家大哥以及秦非同比的话,很少有人称得上帅。
何故烟又问:“那你现在跟我出去玩,是想过段时间再回来呢?还是就不回来了?”
容颜低了低头,半晌后才回了句:“不想回来了。”
父母对她已经失望至极,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又怎么都不会喜欢她,回来要面对这些,太痛苦了。
自从醒来,她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但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非同的那句‘我不喜欢她’时时刻刻都在耳边回响。
还有那个孩子……
她对何故烟说:反正他也不喜欢我,孩子没了是好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夜里,那种心如刀绞的痛,多么地让人窒息。
听说他也伤的很重,一直住在医院里。
但……就算他伤得不重,大概也不会来看自己吧。
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孩子,生或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何故烟其实能从她的神情里猜到几分她心中所想,但是女人嘛,一旦钻进感情的牛角尖里,旁人再多劝慰都是没用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有等日后秦非同亲自来解开这个心结,他们两人或许还有转机吧。
……
最近这些天大概过得太惬意了,秦之意感觉人都要废了。
一天天的除了孩子就是吃喝玩乐,啥事都不用干,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快乐得好不真实。
虽然她现在去外面,偶尔还是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但大多数也不会再指指点点。
再者,无论是秦大小姐还是江江,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别人多看两眼,江江都是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吓得路人赶紧跑。
秦之意对她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被萧让刺激过头了?”
“你才被刺激过头了呢。”
秦之意摊手:“我倒是想啊,那不是没人刺激我了么?”
江江:“……”
这个狗女人!
不但恢复了全部记忆,秦家那边的麻烦也没有了,分分秒秒都处于嘚瑟的状态!
“对了,又安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啊?”秦之意忽然问。
江江摇头,“没有啊,她不是都跟你玩吗?”
秦之意:?
“就是前不久,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和你在一起啊。”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微信也没反应,电话打去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干嘛。”
江江微微一思索,迅速反应了过来,拉起她就往外去。
秦之意问:“去哪啊?”
“去她的律所。”
“干嘛?”
“去了就知道。”
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盛又安上班的地方,一问,居然已经辞职了。
前台说:“盛律师已经从这里辞职一个多月了,说是要结婚生子了,所以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
江江:“……”
秦之意:“……”
什么结婚生子,肯定是又和阮唐搞在一起了!
怕她们会骂她,所以就故意瞒着!
怎么就和那个渣男断不了?
江江气得立刻要打电话去骂,被秦之意拦下来了。
“我们直接去她家。”
“她不一定在家吧。”
“那我先让人查一下。”
江江:你厉害。
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把盛又安的行踪给发了过来,还真的在家。
两人又从律师直接杀了过去,因为知道盛又安家的密码,也没敲门,直接就开进去了。
一脚踏进去,首先踩到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双男士皮鞋。
再往前看,一路都是衣物。
走在前面的是秦之意,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江江猝不及防,撞在了她的背上,问道:“怎么了?”
“给她打电话。”
“啊?”
“打啊!”
江江一脸懵逼,但还是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盛又安迷迷糊糊地接起来,问道:“怎么了江江?”
“我们在你家门口。”
“啊?你们?你跟谁?”
“秦小意!”
盛又安:“……”
难怪刚刚她好像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居然是真的!
她慌张地要下床,被阮唐一把抱了回去,“又想跑?”
上次就是偷偷跑掉了,害得他以为自己睡错人了。
盛又安脸爆红,推着他,“江江和之意来了。”
阮唐这才睁开眼睛,然后说:“你躺着,我去开门。”
话音落下,也不管盛又安同不同意,他就自顾自下床去了。
从卧室一路走出去,把衣服裤子套上,然后把盛又安的衣服收起来放好,再去放鞋。
一看鞋子上的脚印,阮唐:“……”
行吧,女人疯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他收好鞋子,开了门。
秦之意和江江站在门口,两人的脸色皆是不怎么友善,盯着他左看右看,然后问:“又安呢?”
“还在睡觉。”
“刚刚明明是她接的电话。”
阮唐看了江江一眼,满脸写着‘你能不能上道一点’?
其实一开始秦之意也觉得江江说这些很多余,但仔细一看,江江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看不惯阮唐,觉得他不配和盛又安在一起。
刚刚她们来这里的路上,秦之意又让人查了另外的事——盛又安不是主动从律所辞职的,而是被逼迫的。
至于逼迫她的人,正是阮唐的父母。
这件事,恐怕阮唐还不知道。
所以,江江就干脆替盛又安说了,随后又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边心安理得地睡着又安,一边又跟其他女人牵扯不轻,还让你父母逼得她连工作都丢了?”
阮唐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一声不吭地转回去,进了卧室。
没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对江江和秦之意说:“这件事我会给一个交代的。”
话落,他换好了鞋子,就要走。
秦之意叫住了他,“阮唐——”
“什么事?”
“又安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无论是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还是她的工作,都不容易,你要是处理不好家里的事,就别拖着她,她今年……二十九了。”
虽说现在这个社会,晚婚的人越来越多,但终归是对女人不那么友好。
年纪大了,免不了闲言碎语。
别看盛又安在庭上辩论的时候气场全开,私下生活里,是个很敏感的人。
你无心的一句话,她可能会好几天都记在心里,反复咀嚼睡不着觉。
阮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两人进屋后,盛又安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尴尬,干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但来了,来这里之前,还去了你之前工作的律所。”
之前……
这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反正她们都知道了,盛又安反倒心里负担没那么重了。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说:“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怕你们为我担心。”
秦之意:“没担心你。”
盛又安:“……”
江江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就在这奇奇怪怪的对视中转变了。
秦之意也忍不住叹气,“你说我们几个,怎么就没有一个感情顺利的呢?”
“顺利的只能是没感情的,你看你之前和曲洺生没感情的时候多顺利,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那倒是。”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他大哥大嫂让我们过去玩,他在安排时间,应该最近会出国一趟。”
江江翻了个白眼,“没劲,我本来还想约你一起出去玩呢。”
“我现在出去可得拖家带口,要不然我们家如愿小朋友不答应哦~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起。”
“就带你女儿吗?曲洺生那狗男人会不会也要跟着?”
秦之意皱眉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说:“大概、也许、可能、肯定会的吧……”
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