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安道:“你甚至是用了什么能力读取了土道大哥的记忆,知道了关于我,关于他的一切,但是一个人伪装的再相似,哪怕以假乱真,但假的终归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土道童子。”
“小公爷说笑了,属下不明白小公爷的意思……”土道童子的脸庞被面具笼罩,看不到表情,只能听到声音平淡如水。
江长安也不急,淡淡说道:“刚才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很厉害,前两个问题你都是对答如流,却错在了第三个问题上。”
“三个问题?小公爷明明只是问了属下两个问题才对,第一个是问属下什么时候进入的毒王谷,第二个是问属下什么时候和小公爷第一次见面的,何来的第三个问题……”
江长安道:“有第三个问题,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十岁孩童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土道童子语气凝固:“难道是……”
江长安道:“我刚才顺势说去东边儿看一看,这,便是第三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哈哈,江公子,果然厉害。”土道童子转瞬之间抬直了脊背,紧拱着的双手也随之落下,语气充满了玩笑之意,全然没了方才的听任指挥的姿态。
江长安皱着眉,不急不缓道:“你能够清晰记得土道所有记忆,但是有一种东西不是有了记忆就能答出来的,那就是本能,刚才我说了一个方向,你下意识地先行抬步就朝着东方走去。本能之下,你忘了,土道童子一直都是一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所以五行童子之中其他四人都独自行动过,唯独土道童子每次行动都是有人陪同。比如,十二年前和火道一同将我请回去。”
土道童子笑道:“所以刚才你对金道童子说出让我独自留下,他的反应才会这么奇怪,目光才会这么疑惑。”
江长安漫步围着土道童子走动,道:“我一直都在想,是什么样的人才想要让我们来到这里,让我们死在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城中的人,城中心怀怨恨郁郁而终之人。”
江长安眼神犀利,道:“在宫阙之中的杀人者,难道不是你吗?”
土道童子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龙擎天?”
江长安不置可否,说道:“我们将事情从头理一遍吧,临近大年节,你特地在这这个时间点崭露出了上古遗迹中的三十六根雕龙晁天柱,引来诸多强者纷杳而至,这是你的第一步。”
“呵呵,我若是想引强者来,为何不是直接暴露出白玉城的存在?而是欲盖弥彰只透露了晁天柱的消息?”
江长安微笑摇头:“因为你想要吸引的不止有强者,而是更多的人,倘若是直接暴露出白玉城,一些境界较低的修士就会望而却步,而只露出雕龙柱不会,既是给了龙族一个来的理由,更是给了那些低微者希望。”
土道童子道:“依你所言,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杀人泄愤!”江长安寒声道,“上到道果境,下至练气境的初级修士你都不想放过,多一个人的鲜血,你心中的怨愤也就多消退一分。”
土道童子静默不言,废墟周围吹起了冷风,卷带着风沙如刀刮得脸颊生疼。
江长安道:“之后我们一步步进入了白玉城之中,我们见到了祭台,还有那几具干尸。”
“这有什么好说的?那十个人都是杀害了夜彤公主的人,这十人的死乃是龙渊所为。”
江长安摇头道:“这十个人是龙渊杀得不假,他还妄图用锁魂术祭起法台复活夜彤公主,但是正在许多人处在干尸武动伤人的情况下,却几乎没有人在意,偏殿之中摆放棺材的痕迹有十个,可被我们打成齑粉的干尸,只有九具。”
土道童子笑道:“这又能说明什么?你难不成是想说我就是那第十口棺椁中的人?是复活过来给夜彤公主复仇的?”
江长安凝眉道:“你自然不可能是第十口棺椁中的人,但是你却将第十口棺椁中的人换在了正殿中的石椅上,将它伪装成了龙渊的模样。附身在龙敖仓身上的龙擎天打成飞灰的不过是一具假身。”
土道童子笑道:“笑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龙擎天毁于龙渊之手,巴不得他龙渊形魂俱灭,为什么还要伪装一个龙渊的假身摆上去?”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龙擎天,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一场戏,不惜耗尽一座梦幻之城排的一场戏,因为你想要我们亲眼目睹这一切,我说的对吗?龙渊前辈!!!”
风吹的更紧,吹过灰色的尘埃,吹过废墟的眼洞,吹过斑驳的石壁,蒙尘的断壁残垣被冲刷掉了泥沙,吐露一角清白。
土道童子声音低沉:“你凭什么说我是龙渊?而不是龙擎天才对吗?你也亲眼看到的宫殿中嗜血杀人的人是龙敖仓,而龙敖仓也张口说出是龙帝复活。你为什么如此笃定我是龙渊?”
江长安道:“因为龙帝龙擎天的身魂早已湮灭,他的尸体刚才也被打的粉碎。”
江长安走到那个石案前,硕大的石椅早已破烂不堪,原本放在这里的龙渊尸体被打的粉碎,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江长安淡淡说道:“刚才逃出去之后,龙囿灵告诉了我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龙囿灵说,他亲眼看到过的史料记载中,当年受龙帝之命铲除夜彤公主的是龙族的沧源九龙。”江长安道,“沧源九龙,凶手只有九个人,可棺材却多了一副。只有一个可能,那第十具棺材中的尸体,那个被你伪装成了龙渊摆在石椅上的尸体,正是龙帝龙擎天的遗躯,所以龙囿灵才能在那具遗体上感知到龙族皇室气息,可谁都没想到,那根本就不是龙渊,而是龙擎天!”
江长安继续道:“龙族的龙墓曾在一夜之间被人盗走,数万年后又有龙帝龙擎天的尸体被盗走,龙渊前辈有蛮荒龙血为根本,寿命比龙擎天要长久许多,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龙擎天的尸体正是被龙渊前辈盗走的吧?而后随之转入到了这白玉城中,随着白玉城一同消失。”
江长安道:“不错,起初我一直以为你的目的是杀人泄愤,但是当我看到众人离开散去,我才明白这不是你的目的。”
“哦?”他轻声道,“洗耳恭听。”
江长安道:“我们方才之所以能够逃出白玉城,并非是福大命大,并非是什么狗屁的幸运,而是你刻意为之。”
“怎么说?”
“你精心安排的一场大戏,若是所有看者都死在了这白玉城中,又有谁会去对别人传说,与别人传说白玉城中的一切都是龙擎天所为?与别人传说万年前的龙帝龙擎天乃是手刃手足的一介暴君?你想要的就是让我们这些人去给别人讲述白玉城中发生的事情,你先让所有都知道龙擎天的真正嘴脸,你想要毁了你亲哥哥的名声,毁了他的一切!”
“亲哥哥?呵呵,江公子,你不觉得荒唐吗?有哪一个哥哥会一心一意将自己的亲生弟弟杀掉?曾经的龙渊与龙擎天,如今的龙囿灵与龙敖仓,甚至是你江长安与江笑儒,哪一个不是如此?我一味忍让,他却步步紧逼!不给我任何喘息之机!”
土道童子拳头紧握,上面充斥鲜血的血管像是下一刻就会爆裂,无奈、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而出!
他放声大喝道:“如此深仇大恨,我怎么会让他再入祖墓?!龙帝之位,我给了他!可他又要抢走我的夜彤!我纵是逃离了烟瘴海舍弃了我身为龙族的身份,不惜从族谱上除名,改名换姓成了一介木甲师顾惜年,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他说着,颤抖的身躯也慢慢地安静下来,像是一个迟暮残年的老者,力气渐渐消去,颓力地摘去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