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触碰到一次性杯子的时候，唐笑并没有立刻松开，带着笑意的眼眸忽的眯了起来，多了几分明显的凌厉之气。
她说，“好歹皮肉伤都还可以治好，但是如果是心里面有了些不好的念头，可就完全治不好了，回去之后你自己注意些，没事的话就多看几本书，给自己长点见识都是好的，不要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许念错愕了几秒钟，之后回过神来，对于这样再明显不过的指桑骂槐表现出了她的忍无可忍，是标志性的许念式手段。
她额角青筋狠狠一条，连带着皮肉都跟着颤了一颤。
唐笑眯了一下眸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总觉得许念额角上似乎也扑了一定量的脂粉，因为看到有细小的白色粉末掉下来，在空气中变成一小团有点儿浑浊的尘埃。
但她憋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心里有所顾忌，即使两颊已经憋得通红肿胀，说话的时候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被压低了许多，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她面上肌肉紧绷起来，应该是咬了咬后槽牙，恨恨地说，“你又懂多少，看过几本书，凭什么在这儿指责我？”
这般恼羞成怒的模样，与刚才那个敷衍道歉的女人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
唐笑歪了一下头，肩膀轻轻耸了耸，做出无辜状来，“我看过的书是不多，可能跟许小姐相比起来还差得远，不过我好歹还有点儿法律意识，不会在有监控摄像的场合下公开讹诈，实在是给自己没事找事。”
许念咬了咬牙，正打算愤懑地回击，手臂却被青青拽了拽。
她眼睛里面湿漉漉的，泛着晶莹润泽的水光，几乎是用恳求性的语气对许念小声道，“念姐，算了，别说了好吗？”
说话的时候，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只盛了大半杯温水的杯子。
许念噤了声，但仍然心中有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
她冲着唐笑甩过去一记眼刀，正欲离开的时候，却又被唐笑叫住。
唐笑平静地说，“而且我虽然看书少一些，好在年纪还小，等到了许小姐这个年龄，自认为会比许小姐稍稍懂事些。先前跟你说过的话，希望你还记得。”
顿了一秒之后，她在许念开口反驳之前再次不失时宜地添了一句话，“我能力有限，水平也不高，这点心思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有多好，但是毕竟是我自己用了功夫的，还希望许小姐能明白这一点，不要随随便便伸手过来。”
她说的轻描淡写，眼看着许念脸色“呼啦”一下沉郁下去，阴恻恻的面色中隐藏着些许内心真实想法被他人完全窥探到了的慌张。
许念拉着青青飞快地走开了，没再犹豫片刻，也没再继续与唐笑争执半句话。
唐笑松下一口气来，突然觉得早上那一番真心实意的警告实在是很有必要，有时候稍微仰仗一下穆云深的权利似乎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中午，许念和青青在茶水间里泡咖啡。
速溶咖啡粉的塑料包装袋被粗暴地撕扯开来，转手丢进垃圾桶里，粗枝大叶的动作中满是不良情绪的宣泄与倾诉，只不过是无声的，从语言文字转化为了肢体动作。
青青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只小袋子撕开一条细小的裂缝，看着深棕色的咖啡粉慢慢滑入杯子底部，眼神一丝不苟地盯着那逐渐堆积起来、形似小山丘状的苦涩粉末。
“不就是借着自己有点儿关系嘛，你看看把她给厉害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回事了呢！”许念愤愤地捏着杯子，在茶水间的大理石吧台上顿了一下。
青青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附和道，“念姐，其实我觉得......要不咱们就不要老是跟那个唐笑过不去了吧？”
闻声，许念接热水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狭小的茶水间中盈满了速溶咖啡劣质但香甜的气味，像是有些苦涩的浓巧克力融化在热浪中的味道。
她拧起眉头来，面上爬上明显的不愉快，将声音抬高了八个度反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