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深没打算阻止他胡言乱语，只轻描淡写地说，“既然顾北华现在已经落网，这案子估计很快就要结了，很快景煜就能得到沉冤昭雪，他不是肇事者，只是这出事故中另外一个无辜的牺牲者，所以——”
他顿了一秒钟，黑森森的眸子看着萧景夜，里面跳跃着隐隐约约的灼灼光华，半晌之后，后半句话就着一口灼热的气体哈出来，“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了。”
这话一落地，萧景夜的脸色倏地就凝固住了。
谭婧眼睛瞪大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穆云深，眼白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一圈鲜艳的红血丝，彩霞般的血色弥漫开来，称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刚喝过血的妖怪。
她那两片苍白的嘴唇上不见一丝血色，哆嗦出来的音节支离破碎，“你刚才说......什么？顾、顾......”
她“顾”了好半天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十分识趣地放弃了这个话题，直接跳过关键人物的名字往下说，“他被抓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省略了某些内容之后，她说话也变得不由自主地通畅了起来。
穆云深十分平静地回答说，“今天凌晨，大约三点多的时候。”
“那他人现在......在哪？”
穆云深睨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了一点，“市局。怎么，你还想去探望探望他吗？”
谭婧一眼看出他脸色明显不太对，下意识地时间摇了摇头，纤细的脖子被剧烈的动作牵拉的皮肤都皱起来，活像刚从地底爬出来见到阳光的木乃伊一样。
穆云深显然也没什么耐心与她继续开玩笑，索性冷冰冰地甩下一句，“就算你有这个心，我也没那个精神来回折腾。”
谭婧没敢吭声，并且在他凌厉严肃的目光中识趣地低下了头，下巴几乎要点到胸上面。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从顾北华手下逃出来，现在单是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她怎么可能会想再去探望他？
找虐吗？
不过这样的抱怨她也只敢在心底悄悄地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听，只当发发牢骚也就算了，要当着穆云深的面说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片刻之后，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他会死吗？”
穆云深瞥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十根手指都分明发白，指尖连同着指甲的部分却红的骇人，像是盛开在人体肌肉尽头上灼灼的莲花。
他顿了一瞬，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尽管听起来这变化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效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
这句话落地之后，他看见谭婧将病号服攥的又紧了些。
穆云深瞳孔微微动了动，眼底潋滟过一阵一样的波涛，迅速地又添了一句话，“不，不会出意外，任何意外都不会有。”
这次谭婧手上的力气松开了大半，但这样的放松姿态也只持续了最多不超过半分钟。
很快地，她就轻轻笑了一声，同时摇了摇头，语气极轻，带着点儿放弃治疗的意味，“没用的，他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出去的。”
萧景夜英气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疙瘩，往前迈了一大步，语气急厉而高昂，“你叨叨什么胡话！你......”
萧小少爷有限的那点儿词汇量几乎全就着刚才的包子吃进肚子里去了，这会儿不经意间就消化了十之八九。
他“你”了好半天，硬是没能想起来接下来要说什么，又不愿意失了这好不容易才升起来的气势，于是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懂个屁！”
“......”穆云深本来还在咀嚼谭婧这句十分自大狂妄又不知所云的话究竟是从何得来的结论，转过头就听见自己带来的人蹦出了这么一句脏话来，当时就没忍住，嘴角往一侧撇了撇。
谭婧显然也被面前这位长相甚至算得上儒雅的萧少爷冷不丁的一句脏话给说懵了，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苍白的脸色上微微爬上了几分血色，像一颗还没熟透的番茄。
如果她能知道萧小少爷刚才的话只是出于无奈之下的一声挣扎罢了，恐怕脸色也不会变的这么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