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狱警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曲清尘身上外伤比较多，伤势也比较严重，现在天气又热，免不了会有气味，请你先受累忍一忍，很快就好。戴着这个的话可能会稍微好一点，我试过，起码味道没那么猛烈。”
她说的十分真诚，叫唐笑听得心里着实感动了一阵子，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笑了一下，“谢谢。”
女狱警没再吭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谭婧所在的房间的时候，两个护士刚好从里面出来，绕过门口两侧站得笔挺的那几个警察飞快地走开了，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女狱警推开门，冲着谭婧吆喝道，“唐小姐来了，你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谭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只脚伸在被子外边，表面缠满了层层裹裹的纱布，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
听见周围有人说话之后，她的手指才轻轻动弹了一下，极缓慢地坐起身子来抬眼看向他们，动作一卡一卡的，像是发条迟钝了的木偶，眼神中一片死寂的木然。
唐笑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一瞬，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要不是女狱警在她耳边小声地提醒了一声，她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面前这具骷髅一般憔悴枯槁的躯体会是那个眼角余梢都充满了飞扬神采的曲清尘。
这才几个月光景而已啊，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谭婧迟钝地盯着前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慢慢回过神来，眼珠微微动了动，突然就瞪大了几分，那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唐笑身上。她嘴唇微张，身子颤抖得厉害，眼睛瞪大到了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尺寸，额头上的皮肤都被她这动作弄得皱起了好几层。
见状，女狱警转头看向唐笑，“唐小姐，可以过去了吗？”
唐笑被她这个有些骇人的形容弄得有些忐忑，本来一直坚定着的决心突然动摇起来。就现在曲清尘这个疯疯癫癫的模样，说不定她真的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到时候......
思及此，唐笑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有些不好意思地临阵退缩道，“要不我再......”
“考虑考虑”几个字还卡在嗓子眼里没能说出来，她眼角余光就瞥见“曲清尘”哭了。她眼眶不知何时已经迅速红肿起来，一双瞳孔里满是粘稠而深沉的悲伤，完全看不出一点戾气。
唐笑突然又犹豫了，话到嘴边瞬间就完全变了副面孔，“好，可以了。”
女狱警点点头，将唐笑护在身后慢慢走了过去，随手抽了个凳子给她。唐笑道了声“谢谢”，有点儿忐忑地慢慢坐下。不知怎的，她一直感觉“曲清尘”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从她第一次与曲清尘见面开始，这个女人的眼神就一直是嚣张跋扈、张扬恣意的，即使是后来被警察抓走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知错的软弱模样，但现在面前这个曲清尘却冲着她这个情敌加仇人露出了这样悲伤而温柔的眼神来，就像是不小心跌入陷阱的小鸟哀求性地看着一个有可能能拯救它于水火的人。
唐笑被她这种眼神看的十分不适应，只好转过头去刻意躲避。
那女狱警掏出早已经准好了的笔记本放到小床桌上，手指在桌板上轻轻点了几下，示意谭婧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