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可面上的红热痛感阵阵袭来，让他下一秒钟又迅速恼怒起来。
顾清巍微微抬高了下巴，眸子里满满的全是轻蔑与不屑，刚刚打过人的那只拳头仍紧紧攥着，骨节分明发白。他轻抿着唇，眼底写满了锐利的锋芒。
潘叔看着这对父子一言不发地对峙，吓得一张皱纹纵横的脸迅速苍白起来，一时间，这位在顾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仆也没敢上前一步。
默然。
顾北华突然揉了一下疼得厉害的脸颊，轻笑出声。
顾清巍皱了皱眉头，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想做什么，于是赶紧回过头去把宋冬柔扶起来，“柔姨，你怎么样？！”
宋冬柔捂着小腹哼哼了几个音节，脸上写满了痛苦。
顾清巍还没来得及听清她在说什么，就听见顾北华的声音落了过来，“小崽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的声线本就是深沉而富有磁性的，此时却又夹带了淡淡的笑意，听来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浑身打战，阴森异常。别墅大厅里本来就很静，此时更是只有顾北华的声音幽幽地回绕着，仿佛来自修罗殿里十八层以下的恶鬼耳语。
顾清巍也笑，笑的一双桃花眸弯成了月牙形状，“你真恶心。”
顾北华眸子里的清冷笑意突然散去，隐藏在淡淡桃花背后的汹涌怒意山呼海啸而来，只一瞬间的功夫，顾清巍确信在自己这个所谓父亲的眼底看见了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是终于忍耐不了了吗？
顾清巍勾唇，不疾不徐地扶着宋冬柔起身坐下，仿佛他根本就觉察不到自己正身处在怎样的一片恶毒怒意包裹之中。
顾北华甩了甩手臂，沉下脸色道，“来书房一趟。”
顾清巍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仍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宋冬柔苍白的脸色，直到顾北华的第二句话在他耳边响起，“你最好听话，不然你知道后果。”
他说的极其淡然，顾清巍的心脏却是猛地被揪了一下。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顾北华已经兀自上楼去了，留下了面色惶恐的潘叔一人。
潘叔面如土色地凑过来，小声道，“少爷，冰箱里有冰袋，你去拿点上去，给老爷好好道个歉。”
顾清巍心头疼了一下，勉强提起个笑脸道，“潘叔，您别管我了，把我柔姨送医院去吧，我看她好像摔得挺严重的。”
搪塞走了潘叔之后，顾清巍才转身上楼。
顾北华满意地看着他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自己却坐在桌子一角的位置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在顾北华旁边还站着几个仆人，个个低着头。
这种看动物的眼神很快就让顾清巍觉得很不舒服，他拧了拧眉头，索性率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为难柔姨？她只是个女人，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么？”
顾北华摸出一支烟点上，唇齿之间逸出一团带着轻蔑的青白色烟雾，“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为她出头？”
他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顾清巍霎时间失了耐心，“柔姨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没有资格？！”
“白眼狼。”顾北华狠狠吸了一口，“养你这么多年的人是我！怎么，你现在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想帮着那个贱人骑到我头上来了？小崽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顾清巍被他说的脸色青了一阵子，默不作声地攥起了拳头。
顾北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还想打我？你够不够格？刚才要不是我念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你真以为你能近的了我的身？”
顾清巍凝着这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默不作声，心头的怒意迅速沸腾起来。
顾北华将吸了一小半的烟从唇间移开，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揉成了一小撮灰。他这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目光中陡然射出几分杀气，像是匍匐在丛林里假寐的狮子，终于慢慢地露出了一颗锋利的牙齿。
他突然一声令下，“把他给我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