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世祥看了华子建一眼,感到自己还应该说的更透彻一点:“因此,擅长于权谋的人,必须审察诚诈的根源后果,来立身处世,这也是权谋的方法之一。明智的人办事,当圆满的时候,就考虑有过分的弊病,当平稳的时候,就考虑有危险的倾向。当安全的时候,就恐怕发生危险;当委曲不顺利的时候,就想办法使事情顺利。由于他预先防范,惟恐考虑不周,所以他事业圆满,不会有缺陷的。”
华子建明白,这是乐世祥针对自己前天给他汇报的新屏市近况而给予自己的一个回答,不错,自己在很多时候也是矛盾的,有时候自己觉得自己方法正确,手段正义。
但还有的时候,自己就会在心中升起一种鄙视自己,甚至于感到愧疚的心理,就像前天在汇报中,自己谈到的很多事情一样,自己总是在遮遮掩掩的,生怕自己的手段过于出格,让乐世祥瞧不起自己,而现在乐世祥的解释和开导,也就让华子建放下了包袱。
华子建就提出了自己目前一个最矛盾的想法:“假如我在工作中和冀良青有了矛盾,这可能也会延续到了我和季副书记之间的关系,我应该怎么做?”
乐世祥就很认真的看着华子建,说:“不要问我怎么做,问你的良心该怎么做,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你是正义的,不管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乐世祥把‘支持’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这就让华子建对他一下的肃然起敬了,乐世祥具有如此广阔的胸怀,他并没有因为他和季副书记多年的交情而刻意的维护那个团队,他也不在意最终自己在北江市的嫡系会不会受到损失,他告诉华子建的道理就是那么的简单——正义,只要是为了正义,那就没有所谓的派别,所谓的人情,过去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寻求一个更为宏大的正义而已。
这就完全的超越了普通官场所谓的联盟和派系关系了,这个道理或许很多人懂,但真真的要做好,要在关键的时候放弃这种势力,放弃自己的利益,只怕很少有人能像乐世祥如此洒脱和坚决。
华子建也凝重的说:“我可以按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乐世祥很坚定的点头说:“当然,从你给我说的这些情况看,你和秋紫云两人已经在按自己的想法做了,这很不容易,需要极大的勇气。”
华子建心有余悸的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你还是没有完全的理解我的话啊,子建,有时候做人的选择是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的,只要是自己良心认可的,就像当初你在柳林市里和韦俊海的那一场决斗一样,他到底算是错还是对呢?这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衡量,而你还是那样做了,最后得到了结果也很惨,给你我带来了今天这种局面,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对你怨恨,因为从你的角度来说,你那样做是对的。”
华子建叹口气,还是在心中有点悔恨的,就为那一场争斗,让自己,包括乐世祥在内都受到了牵连,这一直都是华子建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
乐世祥能够体会到华子建的想法,他说:“你经常在为这件事情后悔,在愧疚吧?”
华子建难为情的笑笑,说:“是的,如果不是我的冲动,至少你不会如此。”
乐世祥再一次的笑了起来:“我怎么了?难道我不是在继续的工作吧?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的失落,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工作地点,换了一个办公室而已,换个角度来说,你更一个值得庆幸。”
“我该庆幸?”华子建有点不解的问。
“当然,你得到了一个磨练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获得的。”乐世祥是肯定的说。
“这是一个机会吧?”
“当然了,对你是一个机会,或许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终身的遗憾了,但对你不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你也没有就此倒下,所以就算机会。”
这近乎于哲学一样的论证,一下让华子建明白了很多,是的,谁说不是如此呢?自己并没有倒下,自己前途还很光明,所有在自己走过的那些坎坷和艰辛对自己来说,都只能是磨砺,是锻炼,是走向成熟的一个过度,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内疚的地方呢?
没有了,绝对也不需要再有这样的想法。
华子建一下就感到了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他的人也整个的轻松起来了,他已经从纷繁复杂的新屏市现状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好吧,那就这样来吧,今年会是一个更为关键的一年,风更大,雨更骤,但自己会挺过去了……
也就在华子建待在北京的这几天里,新屏市每天也是很热闹,每年春节的时候,新屏市的天霞寺都会格外热闹,因为有很多施主会来寺里进香,为这一年的事业发展和家人健康许愿。
天霞寺坐落在新屏市北郊很远的雾霞山上,平常的烟火也不是太旺的,因为逼近距离新屏市的市区有50多公里的路程,而且山上的路也是坡大弯急,并不好走,快到山中寺院的时候,还有两三公里的青石板小路,更是崎岖险峻,很难攀爬的。
但这个春节到来的时候,那些来电话要求来寺里烧新年头柱香的施主都被智缘师父回绝了,因为山里雪下的比较大,山路很不好走,师父说:“许愿随时都可以许,这个时候,还冒着危险来寺里就没有必要了。”
除夕之夜,山下镇子里传来阵阵爆竹声,站在寺门外,看着远方的烟火绽放,智缘师父知道,其实烟火下那一张张充满喜悦与期待的笑容才是这个时节最美丽的事物。
这个年过的安静而祥和。
但就在这个时候,智缘师父还是不得不亲自到山门去迎接一位贵客的到来,他穿好了袈裟,恭恭敬敬的站在山门口等候着庄峰的到来。
早在一个月之前,庄峰已经定好了今年要来天霞寺烧那头柱香中的第一注,为此,这次庄峰特意带来了30万元的现金,他在秘书,司机,还有大宇县黄县长的陪伴下,连夜赶到了天霞寺,晚上在市里他还出席了新屏市电视台组织的一个迎春晚会,所以赶到天霞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庄峰本来有点胖大的身体在这艰难的几里路的攀爬中,已经是疲惫不堪,看到了智缘师父,庄峰还是争扎着挺直了腰杆,和手答礼说:“大师一年辛苦了,希望今年能道德圆满。”
智缘师父也答礼一句:“阿弥陀佛,谢谢庄施主金玉良言。”
一行人在智缘师父和几位师傅的带领下就到了寺院,黄县长看庄峰走路已经有点踉踉跄跄了,就忍住自己的疲惫,过去和秘书一起搀扶着庄峰,到了寺院的厢房里。
智缘师父早在一间房内烧上了一盆火红的木炭,把房子里面烤的暖意洋洋的,等小师傅们给庄峰等人到上了茶水,大家也都寒暄之后,智缘师父才面有难色的说:“庄市长,今年恐怕情况有点变化了,只怕要委屈一下庄市长。”
庄峰不大明白智缘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这个大师,说:“此话怎讲?”
智缘师父面带愧色说:“不满庄市长你啊,今年这第一注香已经有人占了,庄市长你只能排在第二柱香了。”
庄峰面色一寒,翻着三角鱼泡眼说:“这怎么回事,智缘大师啊,我可是提前一月就打过招呼的,这次前来,我还带了三十万元的捐赠款。”
庄峰旁边的黄县长也是满面怒色,说:“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和庄市长抢这第一注香?”
智缘师父叹口气说:“我本来也是先给你这第一注香的,无奈此人势力太大,出手阔豪,所以我还是劝庄市长你就让一让吧。”
庄峰脸上的颜色寒冷的吓人,冷冷的问:“是什么人?他为这第一注香出了多少?”
智缘师父说:“他出了200万。”
庄峰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人如此的大方,一次出了200万?
单单从人家出手这一条来看,庄峰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惧意了,但他还是想知道是什么人,就问:“还请大师明示一下,这位施主是什么人?”
智缘师父说:“我只是听人叫他季大公子,随行带来了10多个人,个个凶悍刁蛮,他们扔下了200万元,说第一注香不给他也不行,否则立马砸了我这小寺。”
黄县长浓眉一紧,狠狠的说:“他妈的,什么地方跑来个土财主,这么嚣张,你现在告诉他,这头柱香庄市长烧定了,有本事让他砸了寺院看看。”
那智缘师父苦着一张老脸说:“我说过了,说过这是许给庄市长的头柱香,但这大公子很不屑的说,他不管什么庄市长,李市长的。还说要是庄市长来了,不服气可以直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