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良青站起来,走到了华子建坐的这个沙发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去,把那个看着挺宽大的沙发全部就填满了,他在近距离的看着华子建说:“难道不是你乱放炮吗,人家谈的好好的收购,你一下给人家冒了个两千多万出来,你说下,你不是在捣乱是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你没乱放炮?”
华子建很惊讶的站了起来,愣了愣,又坐了下来说:“但是,但是我看过机床厂的资料啊,过去不是一直都说的的两千多万资产吗?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谈的是多少,我还以为就那个数字呢?”
“过去一直是两千多万?怎么刚才福建的客商说他们谈的一千万呢?”冀良青有点惊讶起来。
“一千万?怎么可能啊,我看一个月之前他们谈的还是两千多万?莫非机床厂最近转让过资产?要是这样那我就错了,请书记批评。”华子建惊讶的说。
这反倒让冀良青一下子沉默了,这些年在官场之中的摸爬滚打让他具备和超越了很多人的智慧,华子建无意的表白,在冀良青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一件事情了,他擅长拨开表象看实质,更擅长联想和推断。
显然的,最近一个月机床厂不应该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如果是那样,过去那个厂长不会不在自己面前来显摆显摆的,既然没有资产上的大变化,这机床厂的收购价格又怎么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差异?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原来那个厂长不过是有的人想要扫除的障碍,而他们的目的,那就直指收购。
想通了这些问题,冀良青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华子建啊,误打误撞,还真给了自己一次发威的机会,自己要好好的露一把,不仅要挽回国家的损失,还要让有的人付出一次代价,让他明白,我冀良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
冀良青说:“你确定在一月前机床厂的资产还是两千多万?”
华子建很认真的说:“我确定,在我去机床厂之前,我也怕自己讲错话,所以专门还看了看相关资料的,但,唉,没想到,还是讲错话,给市里带来了麻烦,影响了企业的工作。”
冀良青不置可否的说:“奥,谁都不能永远保证不说错话。”
“是啊,是啊,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过去了。”
“看你说的,你是分管工业口的,你不过去怎么办?行了,这件事情先这样,你先回去吧?”
华子建很负疚的站起来,想要在为自己分辨几句,但看着冀良青深思的表情,他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轻脚轻手的离开了冀良青的办公室。
而冀良青在沉思了好一会之后,才站起来,拿起电话,对秘书说:“给我调来所有关于机床厂收购的资料。”
说完压上电话,冷冷的看了一眼政府那个方向,鼻子里哼了一声。.
第二天,市委书记冀良青就召开了一个工作会议,在会上严厉的批评了华子建不了解情况,随意乱讲的缺点,同时表示了自己对机床厂此事的高度关注,勒令市委常wei秘书长郑继奎同志亲自带队处理机床厂这次聚众闹事的问题,并让常wei秘书长郑继奎亲自登门,到那个福建客商住的宾馆赔礼道歉,损坏的汽车,也要负责维修好,不能让前来投资的客商感到心寒。
在会上,庄峰几次都表示了这件事情政府可以处理,不需要市委出面协助,但是全市长却很赞同市委出面,说这个表示了我们对此事的重视,当然了,全市长在会上也是捎带着批评了华子建两句,不过也说了,华子建同志出发点是好的,不能怪他,因为华子建不管怎么说,也才刚来不长时间,对新屏市的了解还是有限的。
华子建也在会上做了自我批评,说自己没有搞清状况,擅自发表讲话,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请组织上给予处分。
最后冀良青大手一挥,说:“这事谁也不要怪谁了,事情既然出了,大家齐心协力把事情解决掉才是正途,华子建同志好好反省一下,说到处分,也没有那么严重。”
事情由冀良青给了定调,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但接下来的变化确实大家都料想不到,在市委郑秘书长的处理中,却发现了一个异常重大的问题,那就是机床厂的固定资产怎么会突然缩水,这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了。
冀良青要求严加查处,这三查两查的,就查到了国资局局长头上,后来又牵连到了工业局的马局长,再后来连新上任的机床厂厂长也查出了问题,这一溜的查完,也就半个月过去了,最后因为此事一下子弄翻了庄峰两个得力局长,还外带了一个刚刚坐上机床厂厂长不到一个月的厂长。
整个收购就暂时停止下来了,那个福建的商人也不得不开始慢慢往上加钱了。
等事件平息下来的时候,庄峰损失最大,冀良青却收益颇丰,他那口气也畅了,一举拿下了庄峰的好几个局长,给所有新屏市的人都敲了个警钟,那就是谁也不要想来和自己玩手腕,否则代价会是高昂的。
华子建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吃了点亏,从市里开会,市长和冀良青书记批评他之后,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这里当然是说的那些想要进步的领导同志,他们谁也不愿意和一个市长,书记都不看好的人走动的太勤了,那不利于自己的发展。
但王稼祥没有这些顾忌,他来华子建办公室的次数更勤了,他对华子建也有了一种佩服,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华子建说自己要讲话,为什么华子建在讲话中专门提到了两千多万资产的问题,看来啊,这一切都是华子建早就算计好的。
他一面帮华子建点上一支烟,一面说:“华市长,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过去就是听传言,现在我是切身的体会了一次,你高,高,真的高。”
华子建不以为然的喷出了一口烟雾,说:“你少来给我带高帽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见我在会上挨批评了吗?现在政府几个人见了我不躲?就你傻傻的,还来夸我。”
王稼祥嘿嘿的笑着说:“那是他们傻啊,他们有眼不识金香玉,我反正以后是跟定你了。”
“你跟我,那我跟谁啊?”
“我不管你跟谁,反正我认准你了,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搞不明白,就你那一个数字报出来,你怎么就确定机床厂的职工能闹事呢?”
华子建看了王稼祥一眼,说:“你胡说什么啊,我哪知道他们会那样?我担惊受怕了好多天呢?”
王稼祥说:“领导,我们在一起就不用装了吧,说说啊,让我涨个见识。”
华子建这才认真起来,说:“记住,人民群众和我们是一样的,在很多时候,他们的智慧并不比我们低,但现在很多干部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嗯,是啊,所以他们在听到你说的那个数字之后,他们一定会有人明白这个道理,何况那还是和他们有切身的利益关系。”
华子建点点头,不错,人民群众不是傻子。
当然了,新屏市还有一个人也是不会抛弃华子建的,那就是办公室的副主任凤梦涵,她也不舍不弃的经常来看看华子建,对于外面疯传的华子建受到冀良青和全市长的打压,她一点都不在乎,管它呢,自己只要每天见到华子建就可以了。
华子建很感谢她们对自己的偏爱,大浪淘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华子建依然是愉快的。
今天他正和凤梦涵在闲扯着,却接到了常务副市长庄峰的电话,他说想请华子建过去坐坐。
华子建放下电话,对凤梦涵说:“我到庄市长那里去一趟,你先忙吧。”
凤梦涵说:“庄市长叫你啊?”
“是啊,也没说什么事情,我过去看看。”
“那你可要注意一点,估计机床厂的事情他气还没消呢。”
华子建无所谓的说:“他总不能拿我来撒气吧?”
“嘻嘻,这可难说。”
华子建是不大相信庄副市长会找自己撒气的,那不像他的性格,当然,暗示和敲打一下自己是可能,但他应该不会和自己翻脸。
华子建到了庄副市长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要比华子建办公室略微的大上一点,家具的档次都差不多,但庄副市长办公室墙上却挂了好几副字画,感觉起来,比华子建的办公室文化气息更浓郁一点。
庄副市长看着华子建走了进来,他点点头,算是招呼了一下华子建,也停止了刚才一直的沉思,这个华子建啊,过于飘忽,到今天为止,还是看不清他到底具有什么性格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