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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绿柳婆娑,少年玄衣如墨,目光追着那辆从尚书府角门出来的翠幄青车。
  冯大姑娘养在深闺,国公府与尚书府目前又是互不对付的微妙状态,以他的身份光明正大上门这条路自是行不通。
  至于夜半爬墙——陆玄扫了眼那高高青墙。
  这墙自然挡不住他,但这种事不能干。
  见那青帷马车速度加快,陆玄指间一弹。
  一枚小小石子快若闪电射出,击中了拉车骏马。
  马儿一声嘶叫,高高扬起前蹄。
  陆玄定定望着那边。
  他进不去尚书府,为了见一见冯大姑娘只好另辟蹊径。
  今日各府贵女会前往长公主府赴宴,如果冯大姑娘会去,应该就在这辆马车里。
  射向骏马的石子力度与角度都是算好的,不到令马儿发狂的程度。
  那骏马这么一跳,马车跟着摇晃起来,车厢内传出惊叫。
  车夫一边控制受惊的马,一边高喊:“两位姑娘坐稳了!”
  跟在后边的马车急忙停住,车门帘匆匆掀起跳下两个丫鬟。
  二人看着前方摇动的马车骇得脸色发白,却又帮不上忙,急得跺脚。
  车夫总算把马儿安抚好,浑身已是被冷汗湿透了。
  两位姑娘要是出了事,他就完了。
  两个丫鬟顾不得质问车夫,急忙凑到车门处问:“姑娘,您没事吧?”
  绣着墨竹的车门帘掀起,冯桃先钻了出来。
  陆玄双臂环抱看着走出马车的少女,微微拧眉。
  若他救下的那位姑娘就是冯大姑娘,并坐在这辆马车中,合该第一个跳出来才是。
  毕竟正常大家闺秀没有那般利落身手。
  陆玄继续等下去,就见一名素衣少女弯腰从马车中出来。
  只一眼,少年便收回视线。
  都不是。
  冯梅面色微沉,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冷汗直冒:“二姑娘,今早老奴仔仔细细检查过车马,明明没有一点问题——”
  那声“二姑娘”入耳,陆玄视线立刻落在率先跳下马车的少女身上。
  少女杏眼桃腮,比那位二姑娘看起来年幼一些。
  手下人打听来的消息,尚书府一共三位姑娘,眼前应该是二姑娘与三姑娘。
  这样看来,冯大姑娘没有出门。
  陆玄调转视线看向那兽面绿油门,墨裁的眉皱起。
  从没想过见一个人竟这么麻烦。
  直到冯梅姐妹因为赶时间重新坐上马车远去,少年还盯着尚书府大门出神。
  永平长公主府早有一排排侍女候着,把前来赴宴的贵女迎进去妥当安置。
  冯梅与冯桃到了设宴之处,已经有不少贵女凑在一起说笑。
  冯桃是第一次来,难掩新奇左右打量。
  一丛丛牡丹花开硕大,繁艳芬馥,放眼望去竟不见其他花卉。
  小姑娘从没见过这般盛景,一时瞧得出神。
  冯梅暗暗皱眉,低声提醒:“三妹,这不是家里,不要乱瞧。”
  冯桃想翻白眼。
  赏花宴不就是让人赏花的,果然跟着二姐只有不痛快。
  她记着长姐嘱托没有生事,随着冯梅走向几个贵女。
  几个贵女都是文臣家的女孩儿,与冯梅颇为熟悉。
  有见过冯桃的,也有没见过的。
  那没见过的便笑着问冯桃身份。
  “我三妹。”
  “原来是冯三姑娘。”那贵女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眼神却冷淡下来。
  如长公主府赏花宴这种场合,那些有好几个甚至十多个姑娘的府上能来的就两三人而已。
  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庶女才是稀奇物。
  冯桃对这种眼神见多了,并不在意。
  她又不和这些人做姐妹,有大姐对她好就够了。
  另一名贵女笑道:“那冯大姑娘没来啊。听说她出了事,我还挺担心的,一直想见见呢。”
  “是啊,冯二,你大姐现在如何?”
  听着这些话,冯桃忍不住冷冷道:“几位姐姐想见我大姐,那等赏花宴散了直接随我们去尚书府吧。”
  几个贵女面色微变。
  冯桃心中嗤笑。
  什么担心大姐,分明是想满足看热闹的心思而已。
  见气氛尴尬,冯梅轻轻拽了冯桃一下,对几人道歉:“我三妹年纪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不要和她计较。”
  一名贵女扯出一抹淡笑:“冯二你放心,我们不会计较的。”
  一个庶女,也配让她们计较。
  因冯桃的多嘴,几人彻底冷淡了她,只与冯梅说话。
  冯梅本就不待见冯桃,佯作不知。
  不知不觉,冯桃就落了单。
  落了单的少女扬起唇角,摸了摸袖中之物。
  二姐不管她才好,这样她才能找机会把大姐交给她的东西悄悄送出去。
  “长公主到了!”
  小小的喧哗后,满园一静。
  一名长眉入鬓的美貌妇人被人簇拥着大步走来。
  冯桃望着那不怒自威的女子,突然有些紧张。
  这就是长公主啊。
  第20章 长公主
  牡丹园中有一六角亭,永平长公主在亭中坐下,放眼扫量那些少女。
  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贵女向永平长公主行了礼,面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拘谨。
  能站在这里的贵女皆家世出众,本见多了贵人,可永平长公主却不一样。
  永平长公主不只是皇上的胞姐,还是率领千军万马平乱的奇女子。
  面对这样的人,这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能有几人做到泰然自若呢?
  紧张,才是正常的。
  冯桃暗吸口气,如此安慰自己。
  永平长公主缓缓扫过这些贵女,笑意浅淡:“都不必拘谨,既然来了就在园中好好玩。”
  她的声色偏冷,还带着几分沙哑,与那些贵妇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气氛却在永平长公主开口后一下子活络起来。
  贵女们赏花说笑,轻松愉悦。
  实际上,这轻松不是真的轻松,只不过是如长公主所愿罢了。
  众贵女还记得,去年赵侍郎府的三姑娘赏一株二乔太过出神险些挨了蜜蜂蜇,居然入了长公主的眼,被长公主赏了一支八宝如意簪。
  赏花宴过去不久,就传出赵三姑娘定亲的消息,是一门很不错的亲事。
  儿媳得过永平长公主的赏赐,这在婆家人眼中是件颇有面子的事。而有永平长公主的赏赐当嫁妆,于女子来说也是一种底气。
  能得长公主赏赐说明被长公主看好,而被长公主看好的人若是在婆家受了磋磨,那就等于伤了长公主面子。
  长公主的赏赐,若是家族遭遇剧变当然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但对寻常内宅度日来说就是一道护身符了。
  只可惜对于如何得长公主青眼,众女无迹可寻,只能靠着猜测加运气行事。
  永平长公主望着那些笑容甜美的少女,心神恍惚。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真比满园的牡丹花还好看。
  她的灵儿若还在,也有这么大了。
  立在一侧的女官见永平长公主如此,心中一叹:殿下又在思念小郡主了。
  小郡主纯真可爱,就是她想起小郡主的失踪都心痛难言,更何况殿下。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太残忍了。
  悠远的琴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