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迟南雪和司明远去见了唐靖澜。
临行前，迟南雪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能不能先打个电话？”
“当然。”司明远微微一怔，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是想要……”
迟南雪微微笑了笑，神色带着三分俏皮：“行吗？”
“自然，我问一下刘警官那边。”司明远轻轻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希望唐靖澜配合一点。”
他会的，迟南雪微微垂眸，轻轻笑了。
……
唐靖澜整个人形容枯槁，躺在那里，脸色无比苍白，唇角紧紧抿着。
迟南雪和司明远过去时，医生低声道：“他现在虽然苏醒了，可是情况依然很不好。”
“不好是指什么？”司明远目光没转开，只是静静定格在里面唐靖澜的身上。
“就是随时有生命危险。”大夫叹了口气，道：“他现在的状态很虚弱。”
“是么？”司明远轻笑一声，推门而入。
唐靖澜费力地转转眼珠，看向彼端的司明远：“你们来了。”
他的嘴唇翕合都很困难，却还是强自笑了一下，道：“我之前隐约听说，你死了。”
“那么现在看来未如你愿，倒是你躺在这里，虽然你想死，却是求死不能。”迟南雪的语气相当冷漠。
唐靖澜微微怔了怔，垂眸笑了：“晏雁从前说起你时，说你很温和善良……现在看来，她说的怕是假话吧。”
迟南雪轻笑一声：“我从来不自诩温和善良，更何况，温和善良也是针对不同的人的，对你，唐先生，我觉得你不配”
唐靖澜苦笑道：“有事问我？”
司明远将手边的病历抽出来，淡淡念了一遍，这才看向唐靖澜的眼睛：“你应该知道，现在你最好的归宿其实是死亡，但是……现在医学技术很发达，即使不够让你体面地活着，至少可以一直吊着命，你放心，我会让你寿终正寝。”
唐靖澜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这才道：“你现在也是这样打算的，不是吗？”
“你觉得值得吗？”司明远平静地问道。
唐靖澜的目光有点涣散了，却还是努力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因为最后棋差一招，否则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是你们了，不是吗？”
他接连问了两个不是吗？带着十足的讽刺。
司明远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漠道：“不知道你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多少，司功成回来了。”
唐靖澜虽然竭力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反应，可是眼神的变化却是逃不过司明远的眼睛。
司明远伸手猛地捏住了唐靖澜的下巴：“看来不管是什么人，眼神都是不会说谎的。”
唐靖澜的眼神顿时变得死水无波，像是将所有情绪强行按捺下去了似的。
司明远便冷淡地笑了一下，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唐先生，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苏醒的吗？”
唐靖澜不说话了。
这个姿势让他充满了低声下气的卑微，可是唐靖澜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可以忽略自己现在过于卑微的神态。
司明远却是低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策划的行动，让三个特警受伤了，他们现在全部都痊愈了，只有你，现在躺在这里，连生命的权利都是我们赐予的。”
唐靖澜的喉咙发出低低的气流声，似乎是想要开口，却又竭力遏制住了。
“你身边的人，晏雁已经安全地回来了，南妍现在也彻底抛弃你了，甚至连你之前很瞧不上的司功成都成功回到了内地，现在什么都很好，只有你……”司明远又补充道。
他的神色满是讽刺，而唐靖澜的眼底愈发覆上痛楚。
良久，司明远方才松开了手指的钳制。
唐靖澜猛烈地呛咳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似的。
司明远就那样冷冷地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唐靖澜哑声道：“你们没有证据证明那场爆炸是我自己操纵的，对吧？”
他抬眼看向迟南雪，又看向旁边的司明远，许久方才低声道：“那场爆炸不是我做的，你可以去查，当时的确是有人提议我，让我制造这样一场爆炸。我虽然想要那批货，但是我没有想过要操纵一场爆炸，我不想伤人。”
这个毒贩，手中不知道捏着多少条人命，此时倒是义正言辞地说起自己不想伤人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看在司明远和迟南雪眼底，却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迟南雪沉声道：“你应该知道，你手中的那批货物已经被警方截获了，按照毒品数量和我们国家现在打击毒品的力度来看，你是一定会被执行死刑的，除非你能够立功。”
唐靖澜何尝不知道？
这种时候想要脱罪，是基本不可能了，认下这次爆炸和将这次爆炸推出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样的，只是……
“不是我做的，我自然是不能认下的。”唐靖澜咬咬牙，道：“迟小姐，不如这样说吧，爆炸的操纵程序你可以看一下，是在一个终端里，我想你们现在已经找到了终端，你们可以调查一下那个终端的操纵人，虽然我想指纹已经被抹去了，可是总归是会有蛛丝马迹的，而且……司功成认识南妍，不然你们去问问看？”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冰冷。
“事情是南妍做的，她也是为了我，当时我是被胁迫了，但是我即使牺牲我自己都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南妍太爱我了……我该阻止她的。”唐靖澜哑声道。
司明远若有所思地看向唐靖澜，良久方才轻轻笑了一下。
“你确定，事情是南妍为了你做的？”
虽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唐靖澜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当然，不然还能是我做的吗？正如迟小姐所说，我现在没有必要说谎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就是太爱我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逼迫她……”
不远处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