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的目光犹豫着落在司明远身上，嘴唇微微抿紧。
司明远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移步的意思。
迟南雪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仿佛面前隔着一个人，也仿佛隔了千里万里。
“我以为……”迟南雪干巴巴地开口：“我以为这是李慧成的房间。”
“刚刚的确是，”司明远顿了顿，道：“我们出去说。”
他说着就要去牵迟南雪的手，迟南雪没说话，脚步却也没有动，只是抬眼看着司明远。
司明远怎么会不知道迟南雪有多么执拗？
他轻叹了口气，道：“南雪。”
迟南雪最喜欢听司明远叫她的名字，连带着整个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可是这一次，迟南雪没动，低声道：“黎先生也在，刚刚他说要陪我上来，我拒绝了。而现在，我想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司明远沉默半晌，还是让开了半侧。
迟南雪径自向前，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眼熟吗？据说以前在云鼎和天宸都做过一段时间的技术工。”司明远淡淡道。
冒名顶替的“李慧成”被五花大绑，脸色难看地要命，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迟南雪微微蹙眉，心说怎么就至于这样了？
他的嘴也被胶带死死封着，司明远道：“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罢了。”
“他做了什么？”迟南雪顿了顿，低声问道。
“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些，你觉得他为了什么？”司明远不答反问。
钟清源将一堆药瓶放在了桌上。
迟南雪一一看过去，脸色就愈发难看了几分。
“你现在觉得他如何？”司明远沉声问道。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道：“现在知道错了还来得及吗？”
司明远轻笑一声，摸了摸迟南雪的头。
他的动作那么顺手那么轻柔，下面冒牌的“李慧成”简直都要吓傻了，顿时挣扎地更厉害了。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司明远的手。
良久，迟南雪方才哑声开口：“注意一点，你的身份比较敏感，别让人抓住把柄。”
司明远平静地笑了笑，神色依然是如一的淡漠清冷。
他抓过迟南雪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平静道：“别担心。”
迟南雪出去时，就见黎霂言就站在门口，神色冷峻。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破一切，迟南雪抿抿唇，开口道：“里面……”
“我不是现役警察，所以里面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黎霂言平静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
“更何况，”黎霂言的目光和缓几份：“我可以理解司少的做法，对这种做法我本身是不反对的。”
他们从不支持以暴制暴，但是迟南雪知道，他们都会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不遗余力。
这就足够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同类人。
迟南雪在门外静静等了很久，直到门再次打开。
看到黎霂言，司明远显得并不惊讶：“你也在。”
“处理好了？”黎霂言站直身体。
“警察到了吗？”司明远反问道。
“没有，我想你应该另有打算，就让他们回去了。”黎霂言平静道。
司明远微微有点惊诧，挑挑眉应了：“谢谢。”
“不必，应该做的。”黎霂言平静地笑笑，想了想继续说了下去：“能用这人做饵，把唐靖澜吊过来吗？”
“有点困难，唐靖澜很谨慎，更何况现在这种时候，唐靖澜连这种腌臜手段都用上了，想来也是铤而走险了。”司明远沉声道。
黎霂言略一沉吟，微微颔首：“别的尚且不提，那批货对于唐靖澜而言，应该是相当重要。”
“的确。”司明远应了。
“这人知道吗？”黎霂言蹙眉问道。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看了黎霂言片刻，这才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们谈谈。”
黎霂言微不可察地蹙眉。
迟南雪的手微微攥紧，似乎是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眼，道：“稍后和你单独说，黎少还会在江城待上几天吧？”
黎霂言微微颔首，点头应了。
司明远这才笑笑，伸手揽过迟南雪：“走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迟南雪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直到到了车里，迟南雪方才松开了司明远的手，轻声问道：“是我母亲的事，对吗？”
司明远不置可否，顿了顿方才道：“你对黎少还算熟悉，对吧？”
“对，这种纵横警界商界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迟南雪说道。
司明远就笑了笑，点头应了：“的确。”
“我母亲的事……”迟南雪的语气有点踟蹰。
“那件事我会处理，晏女士已经有案底了，而且这些年究竟做过多少事，或者说协作过多少事，谁都说不清楚。想要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回来能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比想象中的更难。”
司明远的语气平缓，迟南雪却是觉得心底忍不住的担忧。
“如果这件事暴露了，会对你有怎样的影响？天宸地产是上市公司，你在江城也是公众人物。”迟南雪低声道。
司明远笑笑，轻轻亲了一下迟南雪的侧脸：“别担心，没事的。还有……虽然晏雁女士自己没说过，我始终觉得当年的事情怕是另有隐情。”
夏家女主人的死……
像是沉甸甸的石头，迟南雪知道，这件事一天不揭开，就会有人一天在背后蠢蠢欲动，说云鼎的底牌不干净。
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之前，司景深还在时就曾说过：明远何必要找个这样的人？
家事混乱背景也不干净，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那时候一切还没开始，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回头。
司明远始终拉着迟南雪的手，就这样无怨无悔地走到了今天。
“今天那个人，”迟南雪顿了顿，轻声问道：“没事吧？”
“没有外伤。”司明远平静道。
迟南雪心底紧了紧。
司明远侧过头看她，就见迟南雪的脸色微微泛白，他轻声问道：“吓到你了？”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
迟南雪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