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钟绍钧见状，轻声道：“那天司少的状态也不好，匆匆从海城赶回来的时候，是钟清源去接的，他说他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司少，像是一根弦紧绷着，稍微碰一下，可能就要崩了。”
迟南雪的呼吸微微紧了几分。
“我其实明白小姐的想法，小姐您总是觉得，司少总归是烦厌南先生，所以才趁机让小少爷和南先生保持距离，可是在我们看来……司少可能只是真的担心而已。”
在所有人面前，司明远从来都是从容的。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为什么事情烦恼过，不管多么艰难的事，只要有了司明远，似乎总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
大抵也正是因此，司明远的付出也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迟南雪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如此，可是她差点就食言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问道：“明远现在去哪里了？”
“似乎是那个女人醒了，司少去见她，也是因为要配合警方。”钟绍钧解释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顿了顿方才颔首：“那个女人是夏家的人吗？”
“听说是的。”钟绍钧有点诧异，想了想道：“她是夏家人这件事，是夏沐颜自己说的吧？”
迟南雪沉默半晌，点头应了：“我去见一下夏沐颜。”
钟绍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姐要去见夏沐颜，最好还是和司少打个招呼。”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钟绍钧叹了口气：“不是担心其他，司少不想让小姐见夏沐颜，也是因为……”
“也是因为担心夏沐颜会对我不利，现在夏沐颜已经进看守所了，想来也没有那么多隐忧。”迟南雪看向钟绍钧，平静道。
钟绍钧沉默半晌，这才点了点头：“也好。”
……
迟南雪见到夏沐颜时，夏沐颜的头发微微散着，眼神也有点涣散。
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吃吃地笑了出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迟南雪的眉头微微蹙紧，看了夏沐颜片刻，这才淡淡道：“谈不上什么得偿所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这么愚蠢。”
夏沐颜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微微扭曲的模样上。
她咬牙切齿道：“我说过……”
“你说过什么？”迟南雪含笑反问，眼底却满满的都是嫌厌：“夏沐颜，对我而言我并不在意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你必须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夏沐颜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笑了：“是啊……我必须要为我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那么你呢？你们什么时候才会为你们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们夏家的人都进来了，将来你们做过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被时间彻底淹没，再也没有人能够主持公道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司少，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他，我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迟南雪差点撑不住笑了出来。
“都说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变得更好，我倒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另外一种。”迟南雪看向夏沐颜，淡淡笑了笑：“像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人，喜欢也太廉价了一些，你连喜欢的人都能害吗？”
她的语气平平静静的，却像是一柄没有开刃的刀，明明很钝，却是让夏沐颜的心顿时鲜血淋漓。
她静静看了迟南雪良久，嘴唇翕合，这才哑声道：“你不要胡说……”
“人是你找去的，不是吗？”迟南雪反问道：“你将你喜欢的人当做什么了？”
夏沐颜的眼眶微微红了。
她的情绪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了，良久方才哑声道：“我也没有想过……”
“就算是夏家曾经布局的棋子，也不是拿来这样用的吧？”迟南雪又一次反问道。
“不是的，我说不是的！”夏沐颜终于还是失控了，她近乎疯狂地抓住了面前的栏杆，咬牙道：“是那个贱货自己去勾引司少的，我那么喜欢司少，怎么可能将司少往那种人床上送？我是疯了吗？我就是说让她做出点事情来，阻拦司少那么快过来，谁知道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迟南雪静静看着夏沐颜，那种目光让夏沐颜说不出的紧张，她几乎是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你……”
“谢谢。”迟南雪平静地开口，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
夏沐颜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惨白：“你还是来套我的话的。”
“谈不上。”迟南雪淡淡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夏沐颜，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也算是你能够为明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夏沐颜的神色是说不出的恍惚。
她看了迟南雪良久，这才轻轻地笑了：“你果然到了最后都不肯放过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她的眼眶红的厉害，却是再也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离开的迟南雪。
迟南雪出去时，唇角始终微微弯着。
她知道，至少夏沐颜就是这次就是彻底结束了。
她再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挺冷的……”迟南雪微微缩了缩肩膀。
钟绍钧紧忙道：“小姐快去里面休息一下，车马上就到。”
迟南雪摇摇头：“没事，”她的嘴唇都微微有点哆嗦，低声问道：“司少人在哪里？警局吗？”
“恩，江都路那边。”钟绍钧看了一眼手机，低声道。
迟南雪就笑了笑：“那我这就过去，将东西送过去。”
钟绍钧有点心疼，连忙道：“小姐，江都路离这里挺远呢，我让旁人送过去，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迟南雪摇摇头，唇角始终微微弯着，带出三分温软的笑意：“不行，我若是不过去，明远大抵又会担心了。”
迟南雪可是太了解司明远了，明明平时看起来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可是真正能够让他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他们这个家罢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