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妍吗？”南家成开口问道。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倒是传来了一声笑：“不是吧……”
南家成无意识地站起身：“是你对吧？你应该听出来我是谁了……”
“哥哥。”南妍在那边平静地开口。
只是简单的一声，南家成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低声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你，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知道你在找我。”南妍笑了笑。
南家成微微蹙眉。
“让我想想，我们分开多久了？十年了吧？”南妍蹙眉问道。
南家成沉默片刻，道：“九年零三百天。”
“哦，你记得挺清楚的，”南妍就又笑了，顿了顿方才道：“哥哥既然找到了我，想必也是知道了，我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的时候，想过要通知我吗？”南家成没有问结婚的对象，只是低声问道。
他的嗓音都有点沙哑了，对面的南妍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我和我先生很幸福，我……的确是没有想过告诉你，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其实告诉不告诉你，不是也没有设什么意义了吗？”
“我很想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过得好不好，快乐不快乐，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危险，你离开的那年太年轻，我担心你失去辨别是非黑白的能力，所以……我一直在找你。”南家成哑声道。
“其实有时候我就觉得，哥哥其实和父亲挺像的。”南妍忽然道。
南家成微微蹙眉。
“父亲以前也是如此，喜欢掌控我的生活，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没能掌控。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他当时不是想带着我一起死的吗？还是哥哥将我救下来了。”南妍含笑道。
“他没有，那时候不过是因为……”
“不用替他解释了。”南妍轻笑一声，道：“父亲和母亲一直都觉得，我这样是过不好的，我是没办法像哥哥一样优秀的，因为我缺乏自控力，因为我始终活得恣意妄为，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活得也挺好的。”
南家成闭了闭眼，问道：“你爱人，现在对你好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爱人是谁吗？”南妍反问道。
“很重要吗？”南家成抓住手机，问道。
南妍似乎是轻轻笑了：“我觉得对你而言挺重要的，不过算了，你如果真的不知道也是好事。我觉得挺好的。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就说过，我的梦想不是其他，就是想要做一个山大王的压寨夫人，当时你们都笑话我，现在我终于有这种感觉了，我是真的很知足了。”
南家成的手指微微攥紧。
良久，他方才点点头，道：“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就意味着我的电话号码暴露了，明天我就换号码了。”南妍很是自然地说着。
“暴露……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南家成沉声问道。
南妍顿了顿，道：“这些年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倒是挺了解你的，哥哥。你做的是正经生意，但是你不是也从来都没有将我的名字传出去过吗？那么多人里面，有几个知道你有个不成器的妹妹的啊？哥哥将自己的隐私保护地好，还是说……哥哥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南家成蹙紧眉头：“南妍，你听哥哥说。”
“我听了那么多年，然后呢？”南妍轻笑一声，打断了南家成的话：“你不用以为我和那些人一样，没有主见没有脑子，我可能是活得没有那么平庸，可是我活得快乐，我觉得就足够了。我没必要按着你们所谓的人生赢家路线往前走，如果真的有和珅和纪晓岚，我倒是觉得像是和珅那样一辈子挺好的呢。”
南家成还想说下去，可是那边的南妍显然没有耐心了。
她匆匆道：“以后别找我了。”
电话被挂断了。
南家成看着手机，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南先生。”迟南雪看过去。
南家成没有时间沮丧，只是匆匆又拨了过去。
电话被挂断了。
再拨，挂断。
再拨——
“关机了。”南家成闭了闭眼，问道：“能查到具体地址吗？”
“能，就在港城，想来可能是去晏雁汇合的。”司明远看向南家成，蹙眉问道：“你要过去吗？”
“我妹妹在那里，我总归是要去看看的。”南家成苦笑道：“她总是觉得，当年父亲是想要带她走的，她为此一直怨恨着父亲，可是……”
可是当年的真相是，父亲临走时，还认真地将她托付给了南家成。
长兄如父，在那个已经不是长兄如父的年代，南家成听着南妍撕心裂肺的哭声，第一次明白了这是他未来几十年，甚至一生的责任了。
他需要照顾好南妍，毕竟这个小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南妍除了依靠他，还能依靠谁呢？
可是后来，南家成方才意识到，这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得过去。”南家成苦笑道：“我知道南妍不需要我过去，但是……她不知道唐靖澜是什么人，我是知道的。”
他分明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漩涡，就必须要伸手阻拦南妍跳下去，如果来不及阻止就算了。
可是现在，他分明是有办法的。
“你真的觉得，南妍不知道唐靖澜是什么人吗？”司明远蹙眉问道。
南家成的动作微微僵住，哑声道：“她应该是知道的，可是……该做的事情，我总归是要做下去的。她离开我的那年，还没有成年，是我没有教好她。”
是他惯坏了南妍，让南妍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那样风平浪静。
是他在惯坏了南妍以后，又让南妍一个人去了龙潭虎穴。
这一切的一切，南家成总觉得就是自己的责任。
他在经年累月的自责中活了太久，而现在，这是唯一的出口。
即使真的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要去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