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和南家成在餐厅落座，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像是彻彻底底的离别。
这段时间，迟南雪和太多人分别过了。
不管是司景深那种生离死别，还是和晏雁那种两相不见。
迟南雪一直都以为，自己虽然不算是个多么热情的人，但是至少也不算是凉薄。
而现在……她发觉到自己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像是看出了迟南雪的心思，司明远一边给迟南雪夹菜，一边问道。
南家成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司明远在问什么，他无奈地笑笑，道：“其实我从小在国内待着的时间就不长，但是可能人就是如此，因为没有怎么在国内待过，所以就更加想要珍惜在国内的时间。那时候我觉得回来也挺好的，虽然没什么亲人，但是有朋友就足够了。可是后来……”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摩挲了一会儿桌面，这才自嘲似的笑了笑：“生意在国内做得也没什么起色，一来二去的，那点心劲就没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神色相当复杂。
南嘉成什么都没有说，他甚至没有明说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离开江城了。
可是迟南雪知道，心灰意冷，其实也和她有关。
南家成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朋友，却对每一个遇到的朋友都倾心以对。
唯一可惜的是，他喜欢上的人，全都是有缘无分。
迟南雪顿了顿，想要问问盛诗雨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只道：“所以南先生这次回来……”
“我打算将房产卖了，公司我之前已经做了一些操作，现在母公司在境外了。”南家成笑笑，道：“以后若是没有太多事情，可能就不常回来了。”
“南叔叔……”迟济桓咬住下唇，放下筷子看过去，显然是满满的不舍。
南家成就笑了笑，摸了摸迟济桓的头，动作相当温柔：“桓桓若是想叔叔了，日后就去美国那边看叔叔不就好了吗？现在科技发达了，也不算远。”
迟济桓哪里舍得？
小小的孩子慢慢也懂得了什么叫做离别，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会去军区大院看司景深了。
因为太爷爷走了，走了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开始学会害怕，也进一步学会珍惜。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许久方才开口道：“以后有机会就去美国叨扰。”
“谈不上叨扰。”南家成笑笑，道：“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哪里像是刚下飞机那会儿？
迟南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人都是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南家成尤其如此。
司明远沉默片刻，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有个人还想请南先生帮忙认认。”
“不用认。”南家成苦笑道：“不瞒你说，司少那时候问了我，我就想要和你说了，那人我认识。”
“是南先生您的……”
“是我的亲妹妹。”南家成抬眼看过来：“南家的事情，我从前很少提，那时候我们家家道中落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出去抵债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那样的日子，我父母都没撑过去。”
迟南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家成。
她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些事情，她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南家成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去。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带着南妍，就是我妹妹，”南家成沉默片刻，咳嗽了一声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南妍她……和我闹了矛盾，就一走了之了。我找了她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音讯，后来我听说她去了美国，就去了美国寻她，可是结果就是如此……她一直没有和我联系，直到我在照片里看到她。她现在和唐靖澜在一起？”
“看起来是如此。”司明远沉声道。
南家成苦笑一声：“是我没看住她。”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问道：“你们分开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南家成顿了顿，道：“这么说，她现在人应该在港城吧？她改了名字，难怪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她。”
“她用假名字拿到了国外的永居权，已经很少使用华夏国的身份了。”司明远沉声道：“你想见她吗？”
“如果有机会，当然是想的。”南家成斩钉截铁，顿了顿方才道：“其实后来我想了很久，如果当时没有说那么一句话，可能南妍就不会一走了之，她的今天，很大程度上都是和我有关的。”
迟南雪看向南家成，道：“你有心理准备吗？”
南家成沉默下来。
心理准备……自然是没有的。
这么多年南家成其实无数次想过，南妍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他。
南妍走之前留下来的东西，这么多年辗转那么多地方，南家成从来都是随身放在行李箱里面的。
她的照片不少，南家成也一张都没舍得丢。
甚至有些时候走在路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南家成还是会下意识地看过去，好像多看一眼，就多了一点寻找到她的机会似的。
南家成不知道南妍是生是死，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南妍现在是不是想他了。
直到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南妍当年能够年纪轻轻出国，或许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是南妍自己有出息了。
而是因为南妍从很早以前就走上了邪路。
南家成顿了顿，哑声道：“我有心理准备，你放心。”
和唐靖澜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南家成怎么可能不懂？
司明远看了南家成一会儿，道：“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别说其他事，就说是通过一些渠道在社交媒体上找到了她。”
“谢谢你，司少。”南家成珍而重之地接过那张纸。
他素来冷静，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连手都有点颤抖。
良久，他方才屏息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