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行业里，退出本身与死亡无异。
夏夫人知道了太多内情，这种时候让她退出，那些人的牟利渠道也就基本等同于曝光于人前了。
区区一个夏夫人，对于那些暴徒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迟南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似的，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她看向晏雁，哑声道：“所以你……”
“我想过要提醒她的，可是已经迟了，夏夫人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看起来没什么外伤，当时的医疗技术手段也不发达，所以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了。”晏雁苍白着脸说道。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纸能包住的火……”迟南雪喃喃道。
“夏家后来的确是怀疑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或者他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晏雁闭了闭眼，道：“那时候我以为，我和唐靖澜到了国外，我抛弃了从前的身份，一切就都结束了，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为了你和司少的订婚仪式，还是回来了。”
迟南雪的手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晏雁。
不，不对。
前世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这个时候举办的订婚仪式，可是夏家依然得知了真相，他们依然痛恨自己。
司明远淡漠开口道：“晏女士，其他的我没有意见，只是有一件事，你的表述委实是有点偏颇，”他淡淡道：“你并非是因为南雪而回来，更加不是因为南雪，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唐靖澜和血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甚至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当年和你达成交易的人，很可能就是唐靖澜。”
晏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可能的……”晏雁颤抖着唇道：“这不可能，我知道，唐靖澜对我说过，他从来都没想过用血钻害人……”
“您还要自我逃避到什么时候？”迟南雪看向晏雁，眼底慢慢蓄满了泪水：“如果您真的相信，唐靖澜不会因为血钻害人的话，您就不会做出那个举动，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试图保住我的性命了！”
晏雁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慢慢转头看向迟南雪。
迟南雪微微低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您真的会和夏夫人的死有那么多的关联，我从前总是在心底为您开脱，我觉得您不会是那种人，如果您知道真相，如果您知道血钻究竟代表着什么，您根本就不会参与……”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哑了，苦笑道：“可是后来我清醒下来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其实没有那么了解您不是吗？人分开久了，很多记忆就会被下意识地美化了，在我心底，您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最完美的人，您很温柔，以至于我的记忆中全都是温柔的画面，我无数次梦见你陪我玩，无数次梦见你离开的那天，对我说你还会回来……甚至后来刘娴来问我的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如果您知道，您一定会拦住唐靖澜的。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杜撰罢了。”
她抬眼看向晏雁，眼眶红的厉害，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坚定，迟南雪一字一顿道：“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地意识到，我其实并不了解您。”
晏雁怔怔地看向迟南雪，神色有点恍惚。
“您对我的感情可能很复杂，可能有爱，还有一点点的愧疚，还有责任心，可是现在对您而言，最重要的全部都是回去，是回到唐靖澜和您的孩子身边，因为那边才是你的世界，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将眼泪一点点擦干了，这才道：“之前救了我的命的事情，谢谢您，往后……往后也祝您如愿。”
晏雁没有动作，完完全全没有动作。
她只能看着起身出门的迟南雪，又看向神色冷淡的司明远。
他们就这样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晏雁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其实是有点羡慕的。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脸色是说不出的难过。
换做是当年的她，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时，她以为自己是肆意的是洒脱的，只是现在……怎么忽然就失去了那些勇气了呢？
直到走出门，司明远方才一伸手，将迟南雪的肩膀揽住了。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僵，司明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毫不犹豫地将迟南雪揽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很温柔，轻轻吻上迟南雪的耳廓。
迟南雪怔了怔，不知不觉地红了脸，小声道：“还有警官在外面呢。”
“所以呢？”司明远轻笑一声，良久方才将人松开，道：“还难过吗？”
迟南雪摇摇头：“没有那么难过，之前我就一次次想过，我总是觉得……是不是我将回忆过度美化了。”
“也未必。”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干了迟南雪脸上的泪痕，道：“晏雁女士可能就是过度懦弱，她明明知道唐靖澜不爱她，却依然不愿意走出那个自我创造的舒适圈，她不愿意往外走，就必须要一点点陪着唐靖澜深陷泥沼。”
迟南雪看了司明远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似乎明白了。”
“不需要明白，”司明远微微笑了笑：“她也是个成年人了，你没有办法对她的人生负责，让她自己做出选择就是了。”
迟南雪轻轻点了点头：“恩。”
她答应地痛快，一出门却还是怔住了。
警署长就站在外面，神色有点尴尬有点窘迫，手中拿着两杯咖啡，道：“喝点再走吧？”
司明远看了警署长一会儿，叹气：“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啊？”警署长显然没想到司明远这么快就把握了重点，有点尴尬地开口道：“也，也没多少时间。”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就按照这个思路进一步取证吧，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想来也快到诉讼时效了。”司明远看了一眼迟南雪。
警署长迟疑了一下，道：“已经过了诉讼时效了，而且也没有办法追责到晏雁女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