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迟南雪几乎是瞬间了然。
这是冷兵器时代才会用的手段，现在这种时候，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个彻底。
利用两边的山体和滂沱的大雨，他们几乎成了瓮中之鳖。
司明远看向迟南雪的方向，迟南雪的窗外有成捆的木柴径自砸了过来！
他的脸色蓦地变了，那一瞬间，他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只是就着之前在军队耳濡目染出来的本能，一把将迟南雪拉下了车，径自一个打滚滚到了车的侧面，他用身体牢牢护住了迟南雪——
下一秒，迟南雪适才的位置被成堆的木柴砸中，整个车一阵剧颤，车的顶棚径自凹陷下来。
迟南雪听到了耳畔的枪声，还有巨石滚落的声音。
她想要开口，可是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只能伸手想要护住司明远，然而司明远却根本没有给她半点空间，只是死死将迟南雪摁住，整个人又朝车下靠去，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别动。”
迟南雪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
那是多么混乱的一幕，迟南雪根本记不住，山上有炸药爆破的声响，还有人的笑声，成堆的巨石朝下滚落，迟南雪就觉得所有的声音像是一瞬间陷入沉寂。
她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仅此而已。
司明远安静无比，只是静静地撑着，护住她这一方天地。
很快，石头滚落的声音悄然停止，迟南雪听到不远处有听不懂的语言在说着什么，她简直说不出的清醒，目光紧紧锁在司明远身上：“你……”
“我没事。”司明远低声开口，声线却有点不稳。
太黑了，迟南雪根本看不清司明远的表情，只能凭直觉感觉到司明远正微微垂着头。
这样的司明远，让迟南雪说不出的惶恐。
她低声道：“外面应该还在打，我们先在这里也挺好的，不需要出去参与。”
“恩。”司明远的声音更加低哑了。
迟南雪有点慌了，她看向司明远，刚想要说什么，就微微怔住了。
温热的血一滴滴落下来，迟南雪呆了几秒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明远？”
“没事。”司明远闭了闭眼，低声道：“刚刚被石头划到了，一会儿你等……黎霂言他们来救你，不要主动出去。”
迟南雪听着司明远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司明远的气息都变得灼热了几分，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碰一下司明远，方才发觉自己依然被司明远紧紧护在下面，根本动弹不得。
他用他的身体做了屏障，就这样护在了迟南雪的身前。
她毫发无损，他遍体鳞伤。
迟南雪咬紧牙关，脸色难看无比。
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拼命地和司明远说话：“你别睡过去，这里有点冷，你如果真的睡过去了，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恩，放心，我不睡。”司明远的呼吸都变得轻了一些。
“还有桓桓，你出来的时候都没和桓桓说吧？桓桓肯定就很担心你。”
司明远轻笑一声。
似乎是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迟南雪甚至能够看清楚司明远的脸色了。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可是语气却是平静万分的：“我会回去的，你放心。”
迟南雪下意识地去摸司明远的手，司明远的手指微微发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司明远含笑开口。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司明远的语气依然无比冷静，一如既往。
迟南雪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疼，她拼命拉紧了司明远的手指，低声道：“快结束了，外面的枪声都停了……”
司明远没应声，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
迟南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能尽量和司明远说着一些话，尽管她知道，现在的司明远因为失血过多，很可能已经陷入昏迷了。
直到黎霂言将上面盖着的巨石徒手扒开，迟南雪方才看清楚司明远的情况。
司明远早已经是气若游丝，然而直到被救援人员救起，他的手依然紧紧撑着地面，为了给迟南雪留出一些空间。
迟南雪呆呆地看向被送上救护车的司明远，哑声问道：“他没事吧？”
“已经深度昏迷了。”救护人员低声道：“我们现在缺少仪器，也没办法确认具体情况，我们会尽力。”
会尽力……
迟南雪整个人都有点踉踉跄跄的。
她跟在救护人员身后，连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都不知道。
“看一下这位小姐身上有外伤吗？有的话紧急处理一下……”黎霂言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没有。”迟南雪苦笑一声，抬眼看过去，目光也是微微空洞的。
黎霂言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好，他的左臂受了枪伤，脸色也相当难看。
“行动还顺利吗？”迟南雪看过去，神色几乎是冷漠的。
“很顺利，我们成功逮捕了两个边境很是猖獗的贩毒团伙，可是……我们并未想过会将二位牵涉进来，很抱歉。”黎霂言沉声道。
迟南雪垂眸道：“都说是兵不血刃，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想过，这或许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
生死攸关的瞬间，司明远会用命来护她。
如果那时候司明远没有那样毫不犹豫地撑在她的身前，如果那时候不是司明远毫不犹豫地将她救了下来，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没命了。
司明远的反应极快，如果不是为了自己……
迟南雪闭了闭眼，没有想下去。
“我不该来的。”迟南雪微微垂眸，脸色苍白如纸。
钟绍钧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径自去了林凝的车里。
迟南雪根本就没动，只是静静守在司明远身边。
许久，车子方才在医院门口停下，迟南雪亦步亦趋地跟在救护车后面，直到钟绍钧将人拉住了：“小姐，您冷静一点。”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肃冷地吓人。
钟绍钧想起刚刚从林凝那里逼问来的话，面上有明显的不忍，顿了顿方才低声开了口：“司少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