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锋还想说什么，迟南雪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是迟晓晴吗？”夏沐锋的眼神带着三分雀跃。
迟南雪摇摇头：“不是。”
夏沐锋短促地“啊”了一声，径自起身：“那我也不多打扰了。”
“也好，清源，送送夏少。”
看着夏沐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迟南雪这才将电话接起来：“父亲。”
电话那头的迟麓麟声音仿佛老了十岁，良久方才哑声道：“南雪啊，你现在有空吗？”
“还好，怎么了？”迟南雪问道。
“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爸爸想和你商量一点事情。”迟麓麟犹豫着说道。
迟南雪看了一眼时间，蹙着眉应下了：“好，需要我带什么过去吗？”
迟麓麟似乎是微微怔了怔，摇摇头道：“没什么，你直接过来就是了。”
……
半小时后，迟南雪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目光空洞的陆薇薇，还有旁边拄着下巴坐着的迟麓麟。
迟麓麟沉默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南雪，你过来坐吧。”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陆薇薇沉默良久，这才哑声问道：“南雪，迟晓晴真的之前就说过，想让我丢了这个孩子吗？”
她的眼底情绪无比复杂，仿佛掺杂着希望和绝望。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会儿，这才道：“这些话，你去问本人不是更好吗？”
“我不想问。”陆薇薇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良久还是觉得有点晃神：“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就算是有了这个孩子，就算是她有了个弟弟，就至于这么恨么？我是她妈妈啊……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迟麓麟闭了闭眼，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了，他长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我不能接受！”陆薇薇哭喊了一声，伸手将迟麓麟的胳膊抱住了：“我昨天还摸着我儿子呢，那么大一个肚子，里面就是我们的儿子呢，老爷……你那么想要找个孩子，我也那么期待，我们连名字都取好了，我为她担心了一夜，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们的孩子啊。晓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啊……”
迟麓麟揉揉眼睛，眼底全是红血丝，他看向迟南雪，拍拍迟南雪的肩膀，道：“南雪，你和我出来一趟。”
迟南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径自跟了出去。
直到将病房门关了，在旁边的休息室坐下，迟麓麟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要点烟，手又顿住了，道：“我其实也被打击地很厉害，我只是没有想到，迟晓晴竟然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来，昨天……杨姐也和我说了，迟晓晴策划已久了，她没有详细说，但是我想来想去，如果家里面要找一个人说这些事情的话，迟晓晴也找不到旁人，只能找到你而已。”
迟南雪坐直了一些，静静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摆摆手：“事已至此，我也不是想要埋怨你什么了，南雪，你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爸爸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心底对这个孩子有抵触情绪，爸爸都能理解，只是……你让司少别继续追查那饮料的事情了，成吗？就当做是一件事抵一件事了。”
迟南雪这才意识到迟麓麟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看向迟麓麟，只觉得无比讽刺。她说了不必继续追查下药的事情了，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现在迟麓麟居然拿这件事来交换了。
“父亲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迟南雪问道，她看向迟麓麟，眼底有满满的难以置信。
迟麓麟将手松开又攥紧，轻声道：“我其实一直都清楚，你对你陆阿姨是有怨气的，南雪……你也要为这个家想想。”
迟南雪觉得更讽刺了，她向后靠了靠，冰冷的墙壁让她愈发清醒：“这个家……不如父亲先来告诉我，这个家现在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迟麓麟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这叫什么话？你母亲的东西是你自己搬出去的，从前你在这个家里的时候，谁能说出你半句的不是？我给过他们这个机会吗？更何况，人家薇薇对你一直都很好……”
“父亲为什么要填上那个酒窖？”迟南雪忽然问道。
迟麓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迟南雪笑意渐深：“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
她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讽刺，让迟麓麟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什么……那不过是担心小孩子出意外。”
“杨姐什么都说了。”迟南雪淡淡道。
虽然是诈，可是迟麓麟显然是相信了，他咬紧牙关：“南雪，当时爸爸也是不知道，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陆薇薇刚来的时候可能是有错，可能是存了几分欺压你的心思，可是也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不是？现在司少一直在任由舆论爆发，将来不止是我和你陆阿姨本身，连带着云鼎，肯定也要跟着受牵连……而且你也想想你陆阿姨，她现在情绪本来就不好，等到出院的时候如果被记者围上了，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你于心何忍？南雪，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不是这样的，你和迟晓晴不一样，爸爸这才会来和你说这些，你看是不是？”
迟南雪垂眸笑了。
迟麓麟的声音就愈发小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迟南雪的身上看到了司明远的影子，有那么一刻，他总觉得他们太相似了，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紧张。
迟南雪却只觉得心寒，淡淡道：“司少的事情我做不得主，更何况，陆女士当年对我和母亲心机算尽，我想她也应当能够预料到现在即将面对的一切。”她顿了顿，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父亲，我觉得陆女士没有那么脆弱，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她也只能怪自己生了个不懂事的迟晓晴，又或者……怪自己当年不该不择手段踏进迟家的门，现在的一切，大概都只是因果罢了。”
迟南雪说完，径自推开门，和门口正打算推门而入的司明远打了个照面。
她怔了怔，眼底的阴郁慢慢散开，对司明远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