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ly跟言欢相处这两个多月,从未见过言欢情绪失控的样子,在kelly的认识里,言欢是个理智清醒的女孩子,一直都是。
kelly托着下巴看着她,打趣道:“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国内的那位男朋友啊。错过他的生日,就这么难过?”
言欢正在气头上,说的话也难免任性:“你这种工作机器是不会懂的。”
她来好莱坞发展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因为纪深爵。
所以错过跟他难得联系的借口,怎么会不难过。
她不是那么能放得下尊严的人,去找纪深爵,也需要一个借口和契机,而纪深爵的生日,便是最好的借口。
可这个完美契机,却被kelly一手扼杀了。
即使言欢的性格再不动如山,也气哭了,更多的是深深地无助,因为自己过于渺小而不够强大,不能随时随地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与其说是生kelly的气,还不如说是生她自己的气。
她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在电话里哽咽,她更想买一张深夜的机票,直接去见纪深爵。
然后笑着对他说:隽行,生日快乐。
可就是这么简单又轻松的事,她竟然做不到。
言欢的眼泪不争气的一直掉。
kelly笑看了她一眼,说:“好莱坞的天气真好啊,连晚上的夜空都是晴朗清晰的,星星那么亮,亮,你在这儿低头哭,还不如抬头看看夜景。”
言欢实在没有心情听她的毒鸡汤。
kelly又说:“你说我是冰冷的工作机器,可哪有人一开始就是工作机器,我也年轻过,我也有像你这样曾经想从异国他乡飞回国,跋山涉水,只为了给男朋友过生日,这些冲动的事我都做过。”
kelly回忆起自己幼稚的从前,道:“刚来洛杉矶头两年,人生地不熟,看见好莱坞明星弯腰鞠躬差点把腰都给鞠断了,可人家老外不吃这套。翘班飞回国给男朋友过生日,被上司知道骂的狗血淋头,还丢了一个艺人的经纪通告,陪男朋友过生日订的那家餐厅人满为患排不上号,两头都顾不好,感觉天都快塌了。”
“那个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要想自由,就得强大起来。你想要自由不受拘束,想要随时随地去见想见的人,就得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否则,什么都做不好,一团糟。”
言欢擦干眼泪,渐渐将kelly的话听进去,言欢声音微哑的问:“自由?等我得到自由,却失去那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可如果你真的在心里认定你这个选择不对,你就不会来好莱坞,你大可以在国内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平步青云有什么不好。这是你内心的选择,所以无论对错,你都会心甘情愿的为它买单。如果你不想,你就不会认识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发生争执。人这辈子许多选择,说不清对错,可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是你所想,你所想的事,哪怕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做。选择即是合理,不分对错。”
言欢的迷茫,渐渐消散。
“言欢,其实努力和享受暂时的孤独也没有辛苦,你想着以后的日子可以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轻松的去见心爱的人,也能毫无压力的拥有自己热爱的事物,这样想一想其实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你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半途失败在这里。”
言欢看着kelly,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鼻翼因为哭泣抑制不住的微微耸动,她红着眼说:“可是两年,真的好长好长。这只是两个月而已,我就感觉想他想的快要死了,我从没这样想念过一个人,就算以前在外地拍戏八九个月不见,我也不会这样失控,大概是因为那时确定,他总会在原地等我。kelly,我现在真的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在原地等我,两年,太漫长了,像是没有结果。”
言欢哭的不能遏制,肩膀跟着颤栗起来。
“我一面让他等我,一面又理智的告诉自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两年能不能回国,我凭什么让他等我,成年人的世界就应该果断又干脆,不耽误任何人,不消耗任何人,不浪费任何人,聚散总是无常,我应该理智又潇洒的跟他说再见才对。可是,我又自私的做不到。连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也做不到。我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我现在才发现,我不是无所不能。”
言欢活到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因为无能为力而觉得挫败,觉得她把自己的人生活得糟糕透了。
明明一开始,她是胜券在握的,离开纪深爵时,她那么信誓旦旦。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纪深爵在她心里的分量。
言欢才惊觉,她那么爱无能的人,有一天也会那么爱一个人。
爱的深沉且情深。
如果现在只是假设她已经失去纪深爵,那她已经感觉到万劫不复的痛苦。
kelly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如果你真的爱这个人,想以后好好跟他在一起,那为了他,从现在开始满怀希望,满怀希望的人,才会所向披靡。为了你们以后的好日子。”
言欢又哭了。
因为正如kelly所言,除了背水一战,好像也没其他捷径可走了。
只有所向披靡,只能所向披靡。
在洛杉矶孤独的日子,过的慢,可也过的快。
言欢每个月会有一天空闲,那天什么也不做,会手写一封情书,用古老的方式寄给纪深爵。
不用电子邮件,不用微信,也不电联,这封情书会漂洋过海的邮寄到纪深爵手里。
言欢从不企盼他的回信,因为喜欢和爱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
第二年北城立夏时,纪深爵收到洛杉矶邮来的一封信。
书信里的字体,是端庄娟丽又不失大气的行书字体,只有短暂几行字,却情深义重——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里走了一遭,
奇迹般的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纪深爵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笑的嘴角跟太阳穴一样高。
信纸都快被把玩揉旧。
这么枯燥无聊的等待里,一封情书,竟然也能把纪深爵哄得心甘情愿等下去。
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明知道,这不过是那女人圈牢他的手段罢了。
可想到她还愿意花心思来圈牢他,又止不住的心甘。
纪深爵是很少将浪漫挂在嘴边的人,也不是喜欢矫揉造作的人。
可却忍不住拿起钢笔,在信纸空白的下方,也写了几行飘逸又坚定的草书字体——
“这里是我的心,万物生长,
后来你来这里走了一遭,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只容得下你。”
像是回应。
可那回应,是石沉大海的。
纪深爵才不会傻兮兮的去邮寄,要看,她就自己亲自来看。
邮寄情书这种事,太矫情了,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