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摸了摸云清的头道:“你再不愿意,这个五少爷你还是得做,而且还得好好做,出身虽不为人所自由选择,但是一出生就在丞相府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云清忽然收了脸上的别扭,黑黝黝的眸子望向云曦:“我听说,你是一年多以前才认祖归宗回的丞相府?你稀罕这个什么相府我可不稀罕!”
云曦挑眉,这意思就是在说她爱慕权贵,眼皮子浅薄了?
秋葵有些气愤,道:“五少爷你!”
云清撇她一眼复又看向云曦道:“刚才我见你与你的丫鬟主仆情深,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一样,却没想到你这女人也与那坏女人她们一样见识短浅,一个虚名而已。”
云曦毫无反应,只微微勾起红唇,道:“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云清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明显不是在夸他
云曦松开手,淡淡道:“我给你解释一下井底之蛙的典故吧,简单点来说就是有一只青蛙从出生便在深井里,它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天空,于是它便以为它看到的就是整个天空,在其他青蛙面前夸夸其谈天有多大,所以,现在你懂了吗?”
云清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脸都气红了,怒道:“你骂我!”
云曦耸肩:“现在你懂了吗?”
云清又气又怒,茫然道:“懂什么?!”
云曦扶额,道:“那我再给你提示得明显一点,秋葵,打他一巴掌!”
秋葵吓得小脸惨白,舌头打结道:“什么?小姐?那可是…五少爷啊”
云清差点没气得一口气背过去,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让她打我?”
云曦看也不看他,坚定不移看着秋葵,道:“别废话!打!”
秋葵颤抖着走近,在云清要杀人的眼神下,轻的仿佛触摸一般的一巴掌打在云清身上
看得云曦直摇头,索性她亲自走过去,云清想躲,被她轻轻扣住,一巴掌打在头上
云清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吼:“臭女人!你竟然敢打我!”
云曦松开他,语气平静,道:“如你所说,若你没有你口中那所谓的虚名,你算什么?脱离了这丞相府,你一个十岁的孩童,你又能干什么?你连我一个女子的桎梏都无法挣脱,你就能保证你和你娘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好吗?没了这个身份你能保护你娘平安?温饱?你爹…爹爹他是不曾尽到做父亲的职责,可他没放弃你娘,也给了你所有他能给的,若没有爹爹暗地里保护,你以为凭你的脑子能在这丞相府里平安活到十岁?七彩光环加身是助力不是阻碍,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将其无能归咎于其他之上。”
就在秋葵以为他被如此一顿训斥会勃然暴怒之时,云清听完她这一席话却突然沉默了,面上怒色倏然减退,两只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看了她许久之后转身跑掉了。
秋葵担忧道:“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五少爷尚还年幼,您说的这些道理他能听得懂吗?”
云曦望着他跑走的方向,眸色深深,低声道:“他会懂的。”
这个小男孩表面虽看似蛮横,心思却比许多成人都要透彻,微加塑造,将来必有大成。
丞相府这座高门深宅里,云烟最突出是因为她正房嫡女的出身,云琦之所以被爹爹所知是她娘亲孟姨娘曾经是爹最宠爱的侍妾,而自己之所以被爹爹所知是因为她可怜的出身。
一正房好几名侍妾的丞相府内,唯一的男丁却丝毫不受宠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王侯将相之邸,越受宠伴随潜伏的危险便越多。
爹爹看似毫不作为的背后到底是真的厌恶至深还是变样的保护谁又说得清?
她理了理之前一番折腾还没来得及理的之前在院旁灌木丛处沾上衣裙的草屑
“接下来,走吧,该去处理一下我们的事了。”
秋葵茫然道:“什么事?”
“算账。”
阿兰小脸灰白,无力道:“小姐,你不要乱来,云琦小姐身后有云烟小姐相助,咱们浅云居本就势单力薄,贸然跟大小姐斗,斗不过的,况且老爷现在好不容易开始重视小姐您了,您不要冲动啊!”
只有云曦自己知道,什么好不容易开始重视,不过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如若这副壳子里的魂魄没有换人,原身依旧只能是那个待在破烂院子里的不受宠的庶女。
云曦眼中划过危险的光芒,揉了揉手腕:“动了我的人,还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有胆子做,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语毕,她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
秋葵身上的伤,云曦已经简单给她做过包扎和针灸,血是暂时止住了,但是浑身是血的衣裙却劣迹斑斑。
但是,这就是云曦所要的效果,她步履匆匆冲向碧荷院,后院院落之间相隔不过百米的距离。
碧荷院里院门紧闭,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守在院门口,碧荷院四周白墙黛瓦,藤蔓环绕,院内锦绣香闺坐落其中。
两个家丁很少看见以前的云曦,再加上现在的云曦与曾经早已大相径庭,所以没认出来
两人脸色一肃,粗眉虎目,凶相毕露喝道:“什么人!知道这是哪里吗就擅闯…”
云曦美眸一冷,不待她开口
紧随其后的秋葵便喝道:“放肆!都眼瞎吗?三小姐不认识了吗!还不赶紧滚开”
两个家丁闻言手上动作同时一滞,这才退后一步,微垂下头:“见过三小姐。”
虽然他们不认识这个不常在人前露面的三小姐,但是秋葵作为浅云居的大丫鬟,他们还是认识的。
云曦不做理会,举步朝院内走去,余光瞟到其中一名家丁匆匆离去,唇畔悄然微扬。
而此时碧荷院中,四五名打扮一致的丫鬟捧着托盘站在院中一字排开,孟姨娘正挨个在挑着什么,一脸灰白的云琦死死拽着她的袖子,唇瓣都恐惧得在颤:“娘…那野种一定都知道了,现在咱们怎么办!”
孟姨娘手下动作微滞,涂了一层厚厚脂粉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喝道:“琦儿!你是相府的二小姐!拿出你二小姐的气魄来,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云琦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对于断腿的恐惧里
孟姨娘看得心疼,转身摆了摆手:“都滚下去!”
丫鬟们微微拂身:“是,二姨娘。”旋而依次退下
孟姨娘这才拉着云琦的手坐到院中的桌旁,“琦儿,不要怕,娘在,任她云曦如何胆大妄为,也必然不敢在丞相府内公然乱来的,你只要咬死不承认,她不敢动你的,你再怎么也算她姐姐!”
云琦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吗?娘”
孟姨娘温柔的拍拍她的手:“娘自然不会骗你。”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发髻散乱的从垂花月门处跌跌撞撞冲进来:“不好了!二小姐!”
孟姨娘脸色阴沉,将手中丝帕捏得死紧:“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丫鬟道:“姨娘,是。是三小姐”
云琦再也坐不住,弹起身子:“你说什么?是不是那野种来了?”
“是。”
丫鬟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道由远而近熟悉的女声就已经替她做了回应。
云琦愕然向门口的方向望去,直到那张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的脸映进她瞳孔之时,整颗心如坠冰窖,指尖都在颤。
云曦神色冷淡看着她,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纷纷扬扬的霜花
可是只要想到陛下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部被这个女人夺走,她就顾不得心底的害怕了,只觉得好恨。
她攥紧了拳头,冷下脸道:“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