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没答,她此刻或许明白倪蓝为什么要点檀香了,定然是知道她听了她的话会心里不适,所以点了香让她静静心。
倪蓝又说:“自古一个情字让不少人败光所有,但也促成了很多大事,为了那点钱,把情和儿女贱卖的家门,是最低劣的家族,而阿姨从那么多女孩儿里选中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没让阿姨失望,乖巧又坚强,但聿儿要是不愿意,那阿姨也不会委屈你,你是阿姨的义女,阿姨还是会给你物色个好的家门,风风光光的让你从慕家嫁出去,就别回楚家了。”
“让义母操心了。”
她这含糊的答应,倪蓝岂能听不出来?
接着她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撩在了她面前,不等楚颜去看,她冷着嗓音:
“那以后,知道聿儿都看不上你,就和寒儿把距离给我分明开,别让我再看到什么,你和寒儿不明不白的。”
“你知道你二哥的身份,惹不得那不干不净的消息,你既然被聿儿安排在他身边做保镖,就先从他的外在形象给我保护,我可不想亲自来收拾你。”
楚颜拿起了照片,都是景嵘婚礼上她和二哥接触的画面,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可幸好只是这些,楚颜内心揣着她恶魔的心思松了口气,“好的义母,还希望这些照片没让您生气,阿颜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话里的“现在”被她一语双关了一下,倪蓝并未听出。
“那最近你也别去寒儿那里了,我等会儿要走,你就替我留在聿儿这里,给他收拾收拾房子,你看他瘦的!”
“好。”
“扶我起来。”
楚颜恭敬的把倪蓝扶起,倪蓝去她睡的房间收拾东西,而楚颜看桌上放有纸笔,她拿过来,坐在一边在纸上写起了东西。
她写的过程中,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流露着她的小心思。
她之前早就表示过,在慕家卑微是利益牵扯,若没这些,世界首富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没有个好的家世,就没资格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认为能力比什么都重要!
自古到今,没人能一步登天,即便二哥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可他也是早年认真求学,靠着出众的能力和头脑撑起慕氏那棵苍天巨树的。
就如他之前教她,有平台就要好好努力,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这就应了那句话,最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这样还怎么争?
所以能力、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而她对克莱门特家族的了解,来自于hydra的同学。
有人被这个家族雇佣过。
他们是个特殊的群体,未来靠命卖钱,大家互相竞争但也互相传授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黑暗或内幕,在毕业之前了解的越多,可以帮助彼此少遇些危险。
克莱门特那天价嫁妆,也就是让普通人听听他们的无上财富和出手的阔绰。
而百亿美金在资本家眼里,数秒就能继续翻新一个数字,怎么可能放弃利用?
且豪门之间也有竞争和虚荣,不然倪蓝为什么想要二哥娶个更厉害的家族之女。
在他们眼里,婚姻不仅是一场获利,还能换取名望和更大的势力,让他们经济的巨树缠绕,一起吸收更多的金钱养分。
所以天价的嫁妆,从一个家族到另一个家族,一定是基于获取更大的利益之上,更多的是投资,投资到夫家,实现两个家族的双赢。
她也能想到,如果那个塞西莉亚真的和二哥联姻了,那克莱门特带给慕氏的,是在美国金融界更加的游刃有余,或许都能挤掉美国本土豪门。
现在世界各国因为国际趋势,都在打贸易战,牵扯了更高层面,就必须与时俱进。
但克莱门特仅仅只是给慕氏一个在美洲等地的安全区域和发展台阶,可是她……或许以后能给二哥更好的东西。
楚颜在纸上写的,是一些合作估算估值,她还用了葡萄牙语在写。
加国的能源企业归国有后,二哥以她的身份办理手续,就是因为她不算真正的慕氏一族,若是以后真在这里出了差错,也不会牵连慕氏。
所以她基本就是光明正大的被二哥利用,他又在背后操纵她。
但这些东西,也的确算是她的产业了,她是最有权力支配那些股份安排的。
再加上她之前一直跟着瑾聿在学习,瑾聿理科特别好,她也跟着学的不错,在非洲还认识了不少驻地搞科研的科学家,对于物质分解和科技未来的发展,她能说上几句。
如今的时代,能源和科技最赚钱,祖国不愁在友好国弄到能源,为什么偏偏看重了二哥所拿下的能源,那必然是因为稀少啊,还是极其稀少!
若是能开发到最大化,三百亿美金算什么。
如果她能好好抱住祖国爸爸的大腿,一起做出在国际上都领先的一个领域,并垄断……
她楚颜也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作为。
她在hydra,虽然没改掉情感上的自卑,可野心有。
从一个体质算差的小女生,在六年时间走到精英保镖这个位置,没人知道她的身心是如何的蜕变过。
她为了在那个地方能活着,激发了身体潜能,打破了她自身的极限,她不用什么励志鸡汤,她自己就能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在她认真算计的时候,倪蓝过来看了一眼。
倪蓝也懂得几种常用语言,但葡萄牙语比起日韩西班牙就偏冷了,她看不懂,就问了一句:“写什么呢?”
“瑾聿让我帮他做些事情,我先帮他把那件事做了。”她无比自然的撒了谎,倪蓝也没多想,“那我走了,好好照顾聿儿。”
她停下笔,站起身从倪蓝手里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跟在她身后问道:“车已经备好了吗?”
“好了。”
“好的。”
楚颜帮倪蓝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看着送她的车离开后,才回去室内继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
院子办公室,慕瑾聿坐在刚好躲了阳光的位置,看着窗外微微摇曳着绿叶的树发着呆,卓灵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时隔良久,卓灵勾起笑意,把写字板伸到了他面前:【所以说,那天我其实算是和两个男人……】
“对不起。”慕瑾聿没回头,却先说抱歉。
卓灵拿过擦掉又写:【何必抱歉,你又不是本意,再说了……你要知道,再阳光的人心里都会有很多的阴暗,所以我能刺激放松一回,也很感谢你,我都这样了……其实并不想着未来能遇到什么真心对我的男人。】
慕瑾聿看到这段话后,他回头看了这带笑的女人一眼。
卓灵是帝都卓家的养女,但她的身份却不卑微,她的母亲在八十年代,是国际上著名的华裔小提琴演奏家,父亲是作曲家。
父母在她六岁时遭人陷害,她就被父母的挚友卓丁山收养了。
他从她的主治医师那里了解到,她也一直在父母曾读过的音乐学院学唱歌,还未开始发展,喉咙就被人注射药物,声带毁到很难治愈。
那对卓灵来说是极其的残忍,不仅仅是毁了她的前途,更是断了对亲生父母的那些念想。
不知是什么原因,知道了她的身世后,再看她写下的那些话,他竟然想对她多说几句话。
“你会遇到的。”
可他又实在是不会说什么,就说的如此官方。
卓灵笑的眼睛亮闪闪的:【我要是能遇到你这样的就不错,多好。为了你的未婚妻,你做的真的……让我感动呢。】
明明被夸了,他却黯淡了眸,缓缓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复杂。”
卓灵顿了顿,然后用手里的电容笔戳了戳瑾聿。
瑾聿再回过头来后,卓灵伸着两只手的大拇指指着自己,意思是瑾聿不要回头,就看她。
瑾聿也就照做。
他就看卓灵一直漾着笑的脸开始慢慢平静,在很短的时间黯淡,她的表情逐渐变的伤心,而后竟然有眼泪从眼尾滑落……
瑾聿怔了一下,可在卓灵突然哭了后,她又在瞬秒间,冲着他鼓着腮帮子,一翻白眼做起鬼脸来。
瑾聿皱起了眉头。
最后卓灵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一擦眼角的眼泪,在写字板上写:【精分对于我这种未来要做艺术家的人,其实很简单,你要觉得孤单,以后我经常精分给你看。】
看着女人娟秀的小字一个个的落下,连成一条温暖的句子后,瑾聿的心忽而重重的颤动。
接着她又写:【然后你一直来看我精分,我也就会被你陪着,是不?】
瑾聿的眼睛慢慢垂下,他在自己都没察觉下,唇角突然缓缓弯起。
他认识的异性很少,一只手数的过来,明迈兮算一个,但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姑且算他的妹妹,基本对她一无所知,再就是楚颜了。
他对女人的了解,基本都来自楚颜。
如今面前的卓灵,她有不输于阿颜的好看,似乎比阿颜的遭遇还要让人怜悯,可她也和阿颜一样在选择坚强。
但她又和阿颜不一样,阿颜关心他,却总让他有一种被她心疼同情的感觉,他很希望是他的错觉。
而卓灵,把他当成了精神平等的人。
她用这话的话告诉他:她知道他孤单,不过她也一样。
就如之前她说他是多人格先生,但她又说自己是哑巴卓灵。
他第一次,除了阿颜以外,又觉得女人可爱。
“你笑了。”这时,卓灵比了唇语。
瑾聿一愣,竟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有一种脸部轻松的模样,而后他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似乎有些蠢,便真的垂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而且这次的笑持续的时间还有些长,打断他的愉悦的是,卓灵新写的话:【你笑起来比你平时好看很多,很帅(???)?!】
她还画个很可爱的颜文字。
霎时,慕瑾聿的心里,有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感觉。
他的心沉下又起来,就像吃撑了,但又像肚子饿,然后觉得呼口气才能恢复正常。
……
楚颜在去帮瑾聿给卓灵买衣服之前,她先拿了一套四件套去了医院。
没想到在医院门口遇到了萧同,萧同打着一把遮阳伞,目光看着对面扫大街的环卫工。
他们互相看到,齐齐一愣,楚颜先开口道:“萧同大哥,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只见萧同的表情立马带了些慌张,但立马他对楚颜笑了笑转移注意力:“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和总裁去加国了吗?”
楚颜也笑着:“瑾聿让我来帮他做些事。”
“做事啊!”萧同故作恍然大悟,“那快去吧!”
说着他错过楚颜朝着对面的环卫工快步走了去,而这时有个环卫工突然一扔手里的扫把,朝着楚颜狂奔而来,一拉脸上的口罩,还大喊道:“姐!”
附近有放着音乐的店,那道声音一喊就立马被淹没在了空气里,楚颜根本没听见,她虽然觉得萧同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多想。
她刚拐进大门,就见萧同和那“环卫工”一汇合,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这是环卫工头上的帽子掉了,露出了她乌黑的,但极短的头发,也露出了她整张脸。
是楚檬。
“唔——”
萧同圈着瘦小的楚檬,发出了威胁:“你要是让你姐发现你和我在一起,我让你掉层皮你信不信!”
楚檬那双大眼睛噙上了眼泪,看她要哭,萧同一脸的烦躁:“你敢给我掉眼泪试试!”
话音一落,就见楚檬立马伸长脖子,极其委屈的喘了好大一口气,忍住了泪,萧同也放开了她。
明明距离婚礼才过去数天,楚檬明显黑了一圈,之前的小脸每天带着甜美的妆容,如今也素面朝天,嘴唇还干破了皮。
萧同从兜里摸出了一支藿香正气水和吸管,“来,别中暑了!”
“苦!”
在楚檬说出这个字后,萧同抬起了手做了个要抽她的动作,楚檬吓的一缩脖子,从他手里乖乖拿了过来。
可戳了几下,戳不开瓶子上的金属盖儿。
萧同抬起手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你真是个猪,牙呢!”
楚檬撇着嘴咬开了,把吸管一戳,她一张脸扭曲到变形,乖乖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