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进沉默应下,脸颊忽然染到一丝微凉。
停下的雪又降了下来,像是上天的泪,没有大雨滂沱的万钧暴怒,只有漫天飞雪的悲悯冰凉。
他抬头看了看雪,又看了看池君寒一人茕茕的背影。心头一动,酸楚的开口。“大少……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池君寒背影一顿,淡淡道,“什么事?”
贺进低声道。“少奶奶就算不落水,也活不下去。”
他垂着眼睑,每个字都极轻极慢,好像要与雪花一同沉沦般,“之前医生与我说过,少奶奶体质虚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流产期,已然回天乏力,就算到了生产的时候,她与孩子,也一个都保不下来,她的生命。原本也只剩下了一个月。”
如今不过是早走了几天而已,结局终归是一样的,留不住的人,至死也留不住。
一记冷拳带着积压已久的狂怒打在贺进脸上。
他没有闪避的硬生生接下这一拳,仰面倒在雪地里,吐出一口血痰。
池君寒青筋迸裂。眼球充血,面容几乎狰狞,他死死攥住贺进的衣襟,怒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进试图站起来,可那拳太痛。他连眼角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哆哆嗦嗦的跪在池君寒的脚边,“对不起,大少。对不起……”
如果他早一些知道,会不会让她在余下的时光里,可以活的稍微甜一些。
可对那时的宋若词而言,什么滋味,都成了苦味了吧。
池君寒忽然松开了他的衣襟,他的脸色逐渐沉寂了下来。悲怆而绝望的喃着,“错了。都错了。”
贺进费力的睁开受伤的眼睛,看着池君失魂落魄的背影。孤独的走了很远很远,似乎想追逐什么,又像是被丢下的孩子,懵懂而消沉,消失在这寂静无人知的雪夜里。
……
温热的液体送入口中,宋若词干裂的唇被水滋润后,沉静已久的眼睛,有了些微的动静。
过了一会。她徐徐睁开眼,昏迷太久,微弱的光线都觉刺眼。
视线许久才恢复正常,宋若词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围着不少人。
又熟悉的、有陌生的……
她从那群人里分辨出医生、护士,还有几个熟悉的人的脸。
唐肃清、唐汲如、唐千爱——都是唐家人,都是她的家人。
宋若词一怔,突然想起身,唐汲如快步压住她的肩头,轻柔的带起被子安抚道,“孩子,你大病初愈,再休息休息,是不是吓着了,对不起,姑姑太激动了,已经十二年了,你走了十二年了,了无音讯……”
她情绪上涌,几乎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反身抹着眼泪。
宋若词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唐家人了,那张dna的证明的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回到了自己离开太久的家,重新有了家人,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宋若词眼眶一热,带着哭腔想笑一笑,可脸上的伤口带来的痛苦立刻让她低喘了一声,她诧异的摸了摸脸,却摸到了一重重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