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宁皎依收起了手机,“就是有点儿饿了,想到一会让要吃你家大厨做的饭,还有点儿兴奋。”
傅定泗被宁皎依的话逗笑了,“你喜欢的话,我让我他们把人安排到西苑别墅。”
“那还是不要了。”宁皎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
“也是。”傅定泗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厨房里有人,确实不方便办事儿。”
傅定泗这话一出,宁皎依差点儿呛到,好半天都没接上来一句话:“……”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被傅定泗调戏得耳朵都红了?
宁皎依抬起手来碰了碰自己的耳朵,简直不可思议。
宁皎依自己不开心,可是傅定泗看到她害羞的样子却是开心无比。
甚至,他内心是有些骄傲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让她露出如此羞赧的表情。
这是只会展现给他的状态,任何人都看不到。
也包括那个人。
那个人,只有被她调戏到脸红份儿。
想起来那个男人,傅定泗的内心一阵不屑。
就这种男人,拿什么跟他争?
他不过是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弥补了她的精神空缺而已。
现在他回来了,宁皎依迟早会忘记他的。
虽然这种想法多少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在,但傅定泗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
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被嫉妒冲昏头脑。
毕竟,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对了,秦峰那边……”宁皎依决定替白晓试探一下秦峰的态度:“他是不是打算离婚了?”
傅定泗回头看了宁皎依一眼:“怎么突然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关心?”
他的语气里,隐隐带了几分不悦。
听起来……像是吃醋了。
宁皎依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你连这个醋都吃?我就是随口一问啊,而且白晓也算我朋友吧,关心一下朋友也不许啦?”
“……”
傅定泗咳了一声,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占有欲太强了一些。
其实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可一摊上和她有关的事儿,好像就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傅定泗双手捏着方向盘,回忆了一下秦峰的态度之后,对宁皎依说:“就算他想离,暂时也离不了。”
宁皎依好奇:“为什么?”
傅定泗说:“秦老爷子喜欢白晓。现在秦家是老爷子说了算,秦峰再不喜欢她,老爷子那边不松口,他也没什么办法。”
宁皎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秦峰刚才把话说得那么绝,我以为他分分钟能离婚呢。”
宁皎依本来还以为白晓能脱离苦海了,但一听傅定泗这么说,宁皎依又觉得这事儿有点儿玄。
“到明年可能差不多。”傅定泗说了一个期限。
宁皎依好奇:“你怎么知道?秦峰跟你说了?”
还是说,秦家老爷子得了什么重病,只能活一年了?
她好像也没听说这事儿啊……
“他们结婚的时候,秦峰跟老爷子做过条件交换,如果他两年内能让秦氏的市场估值翻十倍以上,老爷子就同意他做主自己的婚姻。”
其实,这话秦峰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的。
不过他恰好有这段记忆,正好赶上宁皎依好奇,所以他便说了。
秦峰和白晓结婚的时候……
听到这个时间节点,宁皎依的表情僵了一下。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傅定泗是有那个人的记忆的……
那就代表着,之前她跟那个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她是怎么调戏他的,她是怎么威胁他的,他们之间是怎么发生关系的……他都一清二楚。
可是,傅定泗好像从来没有提过。
他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宁皎依抓住了衣角,思考了很久,这才问:“你的意思是,到明年,秦氏的市场估值可以翻十倍?”
“差不多。”傅定泗为宁皎依分析着,“秦氏虽然是传统行业起家,但是近几年开拓互联网和文娱产业都很成功,之前的电商分公司也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了,股价一直很稳,之前还涨停过几次。这一年,秦氏的市场估值应该已经翻了五六倍,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翻十倍不是什么难题。”
宁皎依一向很相信傅定泗对市场的嗅觉,他在商业方面真的是个天才,这一点,不管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是如此。
“那有希望啊……”听完傅定泗的分析以后,宁皎依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当然,宁皎依这句“有希望”,并不是在感叹秦氏的市场估值,而是在感叹白晓和秦峰离婚这件事儿。
不过,这话传到傅定泗耳朵里头的时候,傅定泗并没有想太多。
**
两人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傅定泗已经将车停在了傅家老宅的院子里。
“到了,我们下去吃饭吧。”傅定泗很体贴地替宁皎依解开了全带。
下车后,傅定泗走到了宁皎依身边,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宁皎依没有反抗,任由傅定泗牵着她走进了傅家大宅。
他们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傅诚和阮湘玉都在客厅里头坐着。
阮湘玉一瞧见宁皎依,马上就让厨房的阿姨端了红枣桂圆银耳羹过来。
“上午检查抽了不少血吧,赶紧喝点儿,补补身子。”阮湘玉热情地招呼着宁皎依。
宁皎依其实不太饿,但闻着浓郁的香味,还是很想尝一尝的。
她坐在了沙发上,端起炖盅,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里尝了尝。
阮湘玉在旁边儿坐着,等宁皎依咽下去之后,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宁皎依,问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宁皎依点点头,“很香,清甜不腻,我蛮喜欢的,谢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阮湘玉说,“最近我朋友新给了我一批材料,都是上乘的,你喜欢的话,回头拿一点儿,你身子虚,平时煮着喝一些,补补气血也是好的。”
“好。”宁皎依点头答应了下来。
阮湘玉又说:“午饭是按你的口味准备的,我记得你好像喜欢江城菜是吧,正好老李擅长这个,我还特意让他准备了生煎和小笼,一会儿你多吃点儿。”
阮湘玉如此殷切,倒是弄得宁皎依有些不好意思了。
实际上阮湘玉这个人并不坏,之前她对她那个态度,也是因为那些误会。
现在这些事儿都尘埃落定了,阮湘玉对她是真的好,也很用心。
宁皎依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
午饭一上桌,宁皎依定睛一看,果然都是她喜欢的菜式。
宁皎依回头看了一眼傅定泗,傅定泗上来搂住了她,笑着问:“怎么样,我记得很清楚吧?”
宁皎依小声嘟囔了一句,“干嘛这样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吃。”
几个人迁就她一个,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阮湘玉路过时正好听到了宁皎依的这一声嘟囔,她怕宁皎依有心理负担,便笑着摆摆手说:“放心放心,我跟你爸也很喜欢江城菜,你不用有压力,来来,坐下来吃饭。”
宁皎依:“……”
午饭确实是很符合宁皎依的胃口。
宁皎依吃了不少,阮湘玉看着宁皎依吃得这么香,也是打心眼儿里头开心。
**
午饭过后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便出发朝着医生家里了。
他们去拜访的医生姓徐,是国内很有名的中医,但是他已经退休几年了,基本上只接诊熟人。
要是没点儿关系,还真约不上他。
两点半,一行人来到了徐中医的家里。
徐中医住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周围很安静,一进院子,便能闻到一股药材的清香。
阮湘玉和傅诚在前面带路,朝着角落的一间房走了过去。
宁皎依猜想,那位徐中医应该是在那间房里出诊的。
宁皎依猜得没错,走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一位长者。
他看起来还挺精神的,不像是已经退休的人。
看得出来阮湘玉和傅诚都跟他很熟,见面之后,三个人先是寒暄了一会儿。
接着,阮湘玉给徐中医介绍了一下宁皎依:“这位是我儿媳妇儿,宁皎依,皎皎,这是徐中医。”
“您好。”宁皎依走上前,很有礼貌地和对面的徐中医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在后面跟了句:“以后要麻烦您了。”
徐中医看着宁皎依这么有礼貌,对她的印象顿时上升了一个台阶,他笑着说:“不麻烦,应该的。”
说完之后,徐中医又看向了傅诚和阮湘玉,感叹道:“傅总,太太,这个儿媳妇儿找得好啊,眼光真不错。”
徐中医很少夸人,作为一位名医,徐中医的性格是有些古怪的,很多富家小姐都被他贬得一无是处,阮湘玉和傅诚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夸人。
别说,还是有些骄傲的。
阮湘玉笑着说:“那是,我们定泗的眼光一向不错。”
“之前那个,可不太行。”这位徐中医说话也是够直接的。
徐中医这话一出,阮湘玉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房间内也陷入了沉默。
之前那个?
品品徐中医的话,再看看阮湘玉的表情,宁皎依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估计是在说宁晚晚吧?
也是,之前宁晚晚身子不好,她又是傅定泗的未婚妻,阮湘玉那会儿对宁晚晚可是喜欢得紧,带她来看徐中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宁皎依倒是没有因此难受,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她又何必因为这种事儿给自己不痛快。
但是很显然,阮湘玉那边儿是尴尬得不行了。
阮湘玉看向了宁皎依,动了动嘴唇,想跟她解释,但是半天都憋不出来一句话。
宁皎依看着阮湘玉这样子,朝她摆摆手,说:“没关系,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
“再说了,徐中医看好我,我应该开心才是呀。”
宁皎依只说了两句话,就轻松化解了阮湘玉的尴尬。
一旁的徐中医看到宁皎依这么说之后,内心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傅定泗多聪明的人啊,虽然没有人提宁晚晚,但是徐中医那话一出,他马上就猜到了。
想来之前阮湘玉背着那个人带宁晚晚来看过徐中医,不过听徐中医这语气,他似乎是不太喜欢宁晚晚。
傅定泗知道这位名医是有脾气的,对于不喜欢的人,那肯定是不会好好看的。
想必他当初也没给有给宁晚晚开药。
傅定泗正这么想着,徐中医的话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上次那位,我没有给她开药。”
“看来找您看病也是技术活儿呀。”宁皎依和徐中医开玩笑,“不过您这个脾气我喜欢~”
徐中医被宁皎依逗得笑了起来,内心对傅家这个儿媳妇儿的印象地又加了几分。
徐中医走到了红木桌前坐了下来,对宁皎依说:“来吧,我先给你号个脉。”
宁皎依落落大方地走了上去,将自己的手腕放到了垫子上。
徐中医戴了硅胶手套给她号脉,很讲究,也很得体。
………
徐中医刚刚给宁皎依号脉,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一看到徐中医表情的变化,阮湘玉便着急了起来,她有些迫不及待,张嘴就想询问怎么回事儿。
傅诚拦住了她,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先不要打扰。
阮湘玉只好忍下来。
接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傅定泗。
傅定泗的表情也很严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皎依,眼底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比起他们,宁皎依这个当事人倒是轻松得多。
之前盛驰耀带着她看过中医,当时中医给她号脉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这些年其实她看过不少医生,她身体的情况,她自己也有数。
徐中医这么惊讶,估计也是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多毛病吧。
当年早产过后,她真的浑身毛病,不仅是不能生育了,肠胃、肝脏、肾脏,都不同程度地出了问题。
抑郁症本身就会影响身体机能,她那段时间患病太严重,自暴自弃,会这样一点儿都不意外。
徐中医确实是被宁皎依的身体情况惊讶到了。
起初阮湘玉也跟他说过宁皎依的情况,医院那边诊断为以后不能怀孕。
徐中医本以为,不能怀孕只是卵巢或者子宫的问题,完全没想到,她的身体底子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
就她这个身体,别说不能怀孕,就算真的能怀上,孩子留不留得住都是个问题。
母体都一身毛病、营养不良,哪里还有多余的营养供给婴儿?
徐中医先后替宁皎依号了两只手的脉,然后他抽手,摘下了手套。
见徐中医号脉结束,阮湘玉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情况很严重?”
“确实很严重,比我想象得要严重多了。”徐中医起身,说:“不止是妇科的问题,她的脾胃、肠道、肝脏甚至肾脏都不太好,心脏似乎也有一点儿问题。”
阮湘玉听到心脏有问题,差点儿就站不住了。
当然了,傅定泗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宁皎依怕他们担心,便笑着解释了一句:“窦性心律不齐而已,不是大问题,现代人多少都会有点儿这种情况。”
“你这个年轻人,倒是心宽。”徐中医听到宁皎依这么说,有些无奈,他问:“医院检查报告给我看看。”
宁皎依朝傅定泗看了过去。
傅定泗跟宁皎依十分默契,宁皎依一看过来,傅定泗便将报告递给了徐中医。
徐中医打开文件袋,翻看了一下宁皎依的身体检查报告。
果然,结果跟他号脉的诊断差不多。
徐中医看完宁皎依的身体检查报告之后,直接对她说:“其实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孩子,而是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恕我直言,如果你的身体一直是这么个情况,就算有了孩子也留不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皎依从容地点了点头,“明白。”
这也是她答应阮湘玉来看医生调养身体的原因。
长期调养身体,还是要靠中医。
但是她之前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
“嗯,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挺清楚的。”徐中医见宁皎依这么配合,笑着问:“既然这样,之前为什么不好好调理?你这个情况有几年了吧?如果一开始的时候调理,说不定现在已经好了。”
“因为之前有别的事情要忙。”宁皎依笑了下,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
徐中医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感叹完之后,徐中医看向了傅诚和阮湘玉,以及站在对面的傅定泗,简单跟他们交代起了情况。
“我现在不建议她怀孕,先喝药调养身体吧,中药见效慢,是持久战,可能要喝个一两年,身体才能完全正常,等到她身子亏损没这么多了,再要孩子也来得及。现在不管是试管还是自然怀孕,我都不建议,营养不良的话,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豪门重子嗣。
徐中医平时经常接触这个圈子的人,大概也知道他们有多在意抱孙子这事儿。
今天阮湘玉带宁皎依来看病,徐中医默认了她是为了抱孙子,所以特意这样跟她解释说明了一下,意思就是要她不要为难宁皎依。
阮湘玉听出了徐中医的意思,忙说:“没有没有,我主要是带她来调理身体的,孩子这个事情不急,我们不要孩子也行,把她的身体调理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徐中医倒是没想到阮湘玉会这么说,听完她的说法之后,徐中医有些惊讶。
不过他没有惊讶太久,笑了笑之后,就说:“那我先去抓药了。”
………
徐中医的药房在里面,他去抓药之后,外面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除了宁皎依这个当事人之外,其余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傅诚严肃地看着宁皎依,没有说话,
阮湘玉一脸担心,满心愧疚,
傅定泗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垂放在身侧地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宁皎依看出了他们三个人的紧张,便笑了起来。
“我没事儿,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检查报告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会夸大其词,不用信太多,再说了,徐中医已经开药了,我好好喝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怎么会……这样?”阮湘玉还是不敢相信。
宁皎依年纪轻轻,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都过去了,没事儿的。”
当年的事情,宁皎依不想再提。
她说这话的时候的还是微笑的,丝毫没有责怪阮湘玉的意思。
可是,宁皎依越是这样,阮湘玉就越过意不去。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儿,肯定跟傅家有关。
傅定泗看到宁皎依这样灿烂地笑着,只觉得自己心口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他也不分什么场合了,直接迈步走到了宁皎依面前,将她拽到了怀里,狠狠地圈住。
这个拥抱来得有些突然,而且动作太大了,两个人的胸口贴在了一起。
旁边还有两个长辈在,虽然宁皎依这个人脸皮挺厚的,但还是不太习惯。
她抬起手来抵住了傅定泗的肩膀,笑着提醒他:“别闹,注意影响啊。”
宁皎依笑得很轻松,仿佛身体情况那么糟糕的人根本不是她。
然而,她笑得越轻松,傅定泗就越是难过。
傅定泗并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的力道很大,呼吸粗重,整个人都很压抑。
宁皎依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笑着说:“你抱得我喘不过气儿了啊,快松开。”
“对不起,皎皎。”傅定泗现在既难过又后悔,“如果当初我……”
“别说。”宁皎依已经猜到了傅定泗要说什么。
她微笑了一下,直接打断了他。
“跟你没关系,也没有如果,我不想提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们都不要提了,行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自然,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微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别说傅定泗,就连傅诚和阮湘玉都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