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看着恍如折翼岚蝶的婉白，心里还是没来由涌上了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悲伤。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清欢刚回自己的院子，随后就有下人捧着白幡白绫进来告诉她：孙夫人没了。
清欢追问她是怎么没的，下人白着脸一个劲的摇头。
下人们如出一辙的的避讳让清欢猛然就想到了婉白不久前说的话，只一个刹那，清欢就觉得脑子里轰然有一顶洪钟敲响。
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他俯瞰生死操纵方圆，天下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微如蝼蚁。
七日后，孙夫人出灵，孙大帅因战事匆匆一瞥就如掠影浮光离席。
清欢披着丧麻跟着队伍送她最后一程，当棺材下土，她的一颗心似乎也跟着一起埋葬了下去，周遭都乌漆漆的，又冷又潮，让人浑身发寒。
清欢回府就病了一场，也不知是顾忌着新丧的忌讳还是顾忌着清欢的病，在这期间孙大帅竟然一直没有找过她。
病意缠绵了半个月，清欢再次出门，又在亭子里遇到了婉白几人。
大家都如往常一样该笑笑该闹闹，反倒只有清欢一个人显得尤其憔悴。
“做什么这副模样，夫人没了你还要跟着去啊。”婉白快人快语：“现在这世道，多活一天就是赚啊，别这么想不开。”
清欢看向其他两人，和婉白走得近的琳琅也点头道：“别想太多，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当初拉着清欢进亭子的疏娘抓了一大把瓜子给她，“吃，嗑着嗑着就忘了。”
清欢捧着瓜子愣愣，犹豫之后还是问：“夫人小产没了的？”
疏娘一个劲嗑瓜子，琳琅垂眸把玩着手指，婉白见两人都不做声，不由一人敲了个栗子，轻啐：“都是些倒霉催的。”
“这种话和我们说说就算了，别和别人去说。”婉白不自在道：“这都是为你好。”
清欢追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婉白不耐烦，“不是都传清欢女郎聪颖么，这些话还要挑明了说？”
清欢不依不饶，“这是他的孩子。”
婉白一拍桌子，把瓜子都震出去不少，“他不要！”
琳琅和疏娘一左一右给她顺气，婉白吸了口冷气，“他不要，你还能逼着他要？”
还是说你要像死去的孙夫人一样捂着瞒着，等到有一天瞒不了了，被压着打了一尸两命？
婉白想起来脸色就不好看，瓜子也不嗑了，起身就出了亭子。
琳琅追出去，疏娘喝了口茶，继续嗑嗒嗑嗒吃瓜子，一边嗑一边断断续续说：“别和她计较，这么多人里边，就她运气好些。”
说起来，五个人里，她才是资历最老的那个。她十六岁就跟着孙大帅，六年下来，她吃的苦受的罪都是她们这些后来进府的人无法想象的。
也只有她“运气”忒好，去一次中一次，前前后后滑了五次胎，大夫说她再这么折腾一次这辈子都别想要孩子。
上一次就是第五次，虽然这些时间她都有意推脱孙大帅的亲近，但疏娘总觉得，孙大帅不可能放过她。
“你们不是都学过避孕的法子么？”疏娘嗑瓜子磕得起劲，口齿都不清晰了，“得空了就用上吧，身子是自己的，坏了也只能自己扛。”
说完，她抓了一大把瓜子给清欢，“来，嗑瓜子，磕着磕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