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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天化日之下,公主想对臣做什么?!”
  吼出来后,盛言楚一不做二不休,在朝荷公主怔楞之中,他身子一闪拐进御书房内间。
  令人诧异大的是,老皇帝此刻很是闲情逸致的在那执笔作画。
  盛言楚呆了呆,行礼后郑重其事地道:“皇上,天地良心,公主说得那些事臣从未做过,臣敢发誓。倒是公主,刚还对臣做投怀送抱的龌龊事。”
  御书房内并没有宫妃,朝荷公主状告他的事,老皇帝也并没有派人去找他,但他闻讯进宫后,老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
  诸此种种,盛言楚想赌一把,赌老皇帝其实并没有外人传得那般宠爱朝荷公主。
  “父皇,您别听他胡说,”朝荷公主气呼呼的扭着腰进来,恶狠地瞪了眼盛言楚,径直走到老皇帝跟前拉着老皇帝撒娇。
  “父皇,儿臣的话您还不信吗?”
  老皇帝正在专心致志的画一棵苍天大树,朝荷公主上来就摇,老皇帝手一歪,一幅画眨眼毁了。
  “父皇…”朝荷公主脸色一变,忙跪下认错,“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
  边说边指向书桌对面的盛言楚,疯狗乱咬人:“是他,若非他恶人先告状,儿臣就不会坏了父皇的画…”
  老皇帝皱着眉将墨笔往画卷上一丢,彻底毁了画。
  朝荷公主见状肩膀瑟缩一耸,正欲说话时,老皇帝忽伸手扶起朝荷公主,眼睛却瞥向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盛言楚。
  “父皇。”朝荷公主红着眼眶喊委屈,“昨夜父皇险些就见不到儿臣了…那盛状元他对儿臣有不轨之心…”
  盛言楚烦躁地想抄起锄头一下踹死扭曲事实的朝荷公主,可一想到后果严重,他一忍再忍。
  “皇上,臣未做过的事臣不认,若皇上坚信公主一人之言,臣愿以死谢罪!”
  “你——”
  朝荷公主当然没想过让盛言楚去死,立马拽着老皇帝的衣袖哭啼:“儿臣的清誉尽数被盛状元毁去了,儿臣不想活了,还望父皇赐儿臣一束白绫,儿臣死了算了,呜呜呜……”
  老皇帝头比盛言楚还疼,大清早一个两个都要寻死觅活…
  “死什么死?”老皇帝开骂,“你母妃生你时受了大罪不能再生养,你是她唯一的孩子,你若有什么闪失,你母妃怎么办?”
  朝荷公主哭得妆花成一团,眨眨眼仍旧坚持自己的说辞:“可儿臣在百花巷被盛状元…上下其手是事实,儿臣不敢苟活,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盛言楚险些背过气去,他才当上状元就有人讹他,这像话吗?
  老皇帝招手让盛言楚上前,眼神阴冷:“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对公主行不轨之事?”
  盛言楚苦笑:“臣岂敢,臣昨夜和新科进士在百花楼饮酒数杯,出来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皇上若不信可以问新科进士。”
  一杯两杯醉酒后也许会做蠢事,但若是像盛言楚这样喝几十杯的,其实压根就行不了男女之事,这点老皇帝久居高位应该很清楚。
  凑近一点老皇帝甚至还能闻到盛言楚身上淡淡的酒气,盛言楚既然敢让老皇帝跟新科进士求证,可见这件事盛言楚不会撒谎。
  盛言楚话一落,朝荷公主不淡定了,咋呼叉腰:“你就是撒谎,你分明没有醉。”
  盛言楚目光清冷,垂首低声:“臣醉了。”
  “你没——”
  “闹什么闹!”老皇帝一声咆哮,将毁掉的画往地上一扫,“盛卿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你以为朕真的不知情?”
  朝荷傻了,愕然出声:“父皇…”
  老皇帝大约是气受多了,吼出来后倒显得很平静:“朝荷,你的性子朕最是清楚,宫里宫外但凡有人忤逆你,你何曾轻饶过他们?啊?如今盛卿以死谢罪,你倒好也跟着寻死觅活威胁朕?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朕看不出来?”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直戳朝荷公主的心,老皇帝难耐气愤,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喊人送朝荷公主回自己的宫殿。
  并下了一道口谕,言及朝荷公主不守宫规私自出宫便算了,还得了失心疯污蔑朝臣,罪不可赦,着撤去尊号朝荷。
  至于容妃,容妃清晨擅闯昭泉宫扰皇帝清梦,且纵女无度宫闱不端,着禁足十日以证宫规。
  口谕一下达,前朝后宫都沸腾了。
  毫发无伤的从皇宫出来的盛言楚仰头望天,神情异常平淡,若他没猜错,他这回赌对了。
  老皇帝的确没有坊间传得那么喜爱朝荷公主,朝荷公主和五皇子一样,又不是现在才开始胡作非为,老皇帝今天轻轻松松的就将朝和公主的尊号给撸了去,可见早就有这想法,只不过一直在找契机。
  理清头绪后,盛言楚心中宛如万马奔腾,他可不敢自恋到老皇帝会为了他而去削公主的尊号、禁宫妃的足,由此看来,老皇帝是踩着他的背干大事。
  得嘞,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还没上任就被老皇帝利用了。
  -
  四月三十,皇上赐新科进士琼林宴和会武宴,盛言楚在家闷了些时日后,被应玉衡和李兰恪拽了出来。
  “容妃和朝荷公主,不对,现在应该喊十公主,她们二人有此下场是罪有应得!”
  李兰恪上头有李老大人护着,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盛贤弟,你只管放心,朝中不会有人就此针对你,便是襄林侯也不敢!”
  盛言楚慢吞吞的换着待会参宴要穿的新袍子,闻言愣住:“容妃乃襄林侯之女,朝荷公主是他外孙女,二人皆因我而受了皇上的惩罚,襄林侯能不恼?”
  李兰恪往椅子上一靠,挑唇笑道:“恼什么?他敢!容妃那日天还没亮就带着一堆宫娥太监闯进了昭泉宫,昭泉宫如今住着的娘娘是新宠 ,容妃为了十公主的事这般莽撞行事早就惹怒了皇上。”
  “至于十公主,哼,若她是个识相乖巧的,合该在皇帝心烦意乱时替容妃说说好话,而不是一味的在御书房冤枉盛贤弟。”
  “这两人一个禁足一个削尊号是咎由自取!谁叫老子娘擅权干涉六宫事宜,而那小的更不是个省油的灯,才十四岁罢了,手中沾得鲜血怕是搁护城河里洗三天三夜都洗不干净。”
  说着,李兰恪翘起二郎腿,轻笑续道:“皇上禁了容妃的足后,淑妃容颜已去,一人压根就敌不过皇后,如今宫里由皇后娘娘做主,量十公主以后也不敢在后宫作威作福,更别说出宫找盛贤弟的麻烦。”
  “那襄林侯呢?”应玉衡问。
  “一时说兴头竟忘了他。”
  李兰恪抻着下巴笑得格外开心,“襄林侯这会子可没空理会容妃和十公主,你们猜怎么着?今年武状元一考出来,皇上便封武状元詹全为骁骑将军。詹将军住进骁卫府后,拿着虎符便能号令襄林侯手中的精锐军卫虎贲护卫。”
  “襄林侯没想到官家竟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往他的虎贲卫里塞人,现如今襄林侯是连睡觉时眼睛都不敢闭,唯恐詹将军在虎贲卫翻找出不得了的东西。”
  老皇帝最擅长的就是‘栽赃陷害’,刚登基时,老皇帝为了排除异己,会经常往那些有异心的臣子家中藏龙袍或是禁书之类的东西,当然了,这些都是野史,不可当真。
  盛言楚系好腰带,闻言怔松:“詹全?”
  “怎么?盛贤弟认识?”
  “何止认识。”盛言楚笑,“我义父曾将詹全等武举人拉到鹿鸣宴上一同欢乐,我就是在那时认识的詹全,只是不知我所认识的詹全是不是你口中的詹将军?”
  “是他!”
  李兰恪见盛言楚收拾妥当,起身道:“詹将军就是临朔郡人士,盛贤弟这两日躲在家里还不知道吧,今年殿试文武状元皆落到了你们临朔郡头上,那位接了你义父郡守之位的新大人此刻定笑得合不拢嘴。”
  盛言楚乐得眉开眼笑,三人说说笑笑间步入皇宫。
  -
  琼林宴又称闻喜宴或恩荣宴,盛言楚身为状元,一踏进琼林宴立马有进士围过来问候,诚如李兰恪所言,并没有人觉得容妃和十公主遭责和他有关,甚至有人还悄悄地关心他有没有被十公主陷害。
  “没。”盛言楚嘴角一抽,十公主再如何大胆应该也不敢当街抢他回去做驸马吧?
  “盛大人可别小看了那位公主。”
  有人讽刺地笑出来,“十公主十岁生辰宴上,皇上特赐京城百姓与之同乐,那日不巧京中有人嫁娶,新郎迎亲队伍和十公主的轿撵迎面撞上后,十公主不礼让新人便罢了,竟命人将那新郎绑走了,说是觉得新郎生的俊美,得等她及笄后先娶了她再纳新嫁娘做妾!”
  盛言楚满头冒黑线。
  “后来呢?”
  那人往六部方向瞟了眼,哼道:“说来巧了,那新郎也是朝臣,如今人在吏部做主事,见十公主如此嚣张跋扈,那位大人直接下马将新嫁娘抱回了家,拜堂成亲后,那位大人连喜服都没脱就进宫谢了罪,皇上为此将十公主大骂了一顿,另命皇后亲自给新嫁娘送了支簪子做新婚贺礼,如此,这事才算了了。”
  琼林宴、会武宴已开,老皇帝不可能同时顾及两方宴席,举杯和文进士、武进士各饮了一杯酒后,老皇帝便将宴席交给文官武将主持,老皇帝一走,盛言楚身边的小话立马说个不断。
  “依我看,当年那事还没完!”
  盛言楚执起杯子和应玉衡碰了碰,抿酒间只听身后进士小声道:“知道容妃闯得昭泉宫住的新娘娘是谁吗?”
  “谁?”
  “这位娘娘正是当年被十公主折辱,试图贬妻从妾的那位新娘子的嫡亲妹妹!”
  盛言楚唇角勾起,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得,有新娘娘在,看来容妃等人一时半伙没空找他的麻烦了。
  第122章 【三更合一】 纵有万担……
  琼林宴推杯换盏结束后, 老皇帝换下肃穆的龙袍带着三百新科进士去大瑶山踏青赏杏花。
  大瑶山山脚的杏花早已谢得只剩抽芽的绿叶,一行人便跟着老皇帝的轿撵去了半山腰上的瑶山寺。
  有道是‘山寺桃花始盛开’,时至四月底, 坐落在森寒山腰处的瑶山寺像是早就预料到进士儿郎今日要挟酒上山赏花, 一夜之间,原本还打着花苞的满园杏花纷纷绽开花衣, 尽情的用娇嫩清香的花蕊迎接众人的到来。
  和盛言楚走在一起的都是文进士, 见此良辰美景,自是要停下来吟诗作对,老皇帝抚须大笑,也跟着进士一起赋诗一二。
  一道过来的还有记录事实的史官和宫廷里的画师,几人一挥而就, 一幅幅红衣进士暮春赏花图跃然纸上。
  赋诗尽兴后, 探花郎应玉衡按科举习俗在满园娇艳的杏花中折了一枝撇在耳后,盛言楚等人围着打趣喊探花郎人比花娇之类的讨喜话, 应玉衡一个拥有两个孩子的父亲愣是在今日被大家揶揄的脸红成羞赧的小家妇人。
  探花郎摘了新枝, 盛言楚等人紧随其后,纷纷选各色杏花簪在帽檐上。
  来往瑶山寺上香礼佛的京城百姓见皇上的仪仗就在不远处,众人赶紧前去跪拜, 老皇帝一脸笑意地抬手命子民起身 , 见新科进士们着红服簪花隐匿在山林中行走,老百姓们见之效仿, 才半天的功夫,瑶山寺附近的杏花就被采摘一空。
  有农家子心疼杏树,也有人说将花苞全摘了日后没杏子吃,京城进士们闻言笑作一团。
  “大瑶山的杏花不下百来种,往年京城周边来往百姓想踏青都会上大瑶山, 为此朝廷就在这一条道上种了满园的杏树,这些杏树只开花不结果,便是咱们这些人不上来簪花,等过两日也会有百姓自发的往这边跑,这些花较之旁的杏花气味要浓郁些,采来酿酒或是做杏花煎都是好的。”
  一说吃的,几人相视一笑,跑到老皇帝跟前请了命后,几人相邀往瑶山寺踏去。
  盛言楚去年年底在瑶山寺许过心愿,如今高中状元,他当然要来还原。
  捐了十两香油钱,拜过菩萨真人后,盛言楚脚步一动,忽心血来潮往取签的福堂走了几步。
  李兰恪胳膊肘怼了怼应玉衡,龇着牙幸灾乐祸:“盛贤弟急了。”
  瑶山寺常年有斋饭,所用的素菜都是当下最嫩的绿叶野菜或是杏花苞做的油茶煎,应玉衡身为江南水乡之人,最为喜欢用油茶煎至略带苦涩味道的杏花苞。
  心满意足地将一大口杏花煎塞进嘴里,应玉衡吐字不清地说:“我听盛贤弟的书童说,去年年底寺里的主持已经给他解了签,说他红鸾星有所动之迹象,按理他这会子应该有苗头了才对啊,怎么今个他又跑去取签?”
  李兰恪哗得一下展开玉扇慢摇,扬起嘴角:“咱们跟过去瞧瞧呗,盛贤弟瞧着一副清心寡欲的菩萨像,没想到几月里竟一口气取两回姻缘签,要说他不是急成亲抱娇娘谁信呐?”
  “走走走——”应玉衡搓搓手,笑得跟贼似的。
  自从在金銮殿上听说盛言楚娶妻有难言之隐后,虽说盛言楚解释了嫡子,但应玉衡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试问天下能做到苦读十年书还保留童子之身的人有几个?
  且别说有些读书人成亲晚,从县试到会试乃至前两天的殿试结束后,各路学子皆会去酒馆或勾栏院嬉笑,每每到了放榜后的轻松时刻,大部分读书人谁不是左拥右抱图个爽快?
  当然了,不排除有洁身自好的读书人,或是家中贫寒不好去烟花之地取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