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宓月看向殿口,拍了三下手掌,接着,殿外走进一人。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年约四十,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恭敬地走了进来。
殿中许多人不认识此人,正当猜测此人的身份时,都梁侯已脸色苍白:“你、你竟然没死?”
楚王已坐回王座,觉得此有些眼熟,问:“殿下何人?”
男人走到殿中,朝楚王跪下,回道:“罪人钱炳坤。”
钱炳坤三字一出,殿中官员即使没见过此人,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此人不是逃跑了吗?怎么自投网罗了?
还有人想到,钱炳坤是派兵追杀宓月,并把宓月外家陆家灭门的人,怎么会出来指证都梁侯?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楚王也是一愣,问道:“钱炳坤,陆家满门是不是你杀的?”
钱炳坤回道:“回大王的话,是!”
殿中一片寂静,而都梁侯,则已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后,楚王又问:“你为何杀陆家满门?”
“为了灭口。”
“灭什么口?”
钱炳坤看了都梁侯一眼,说:“陆家每年都给都梁侯府送一大笔银子,暗中亦为都梁侯府做过不少事,当日,陆江白咬出都梁侯爷之后,一到晚上便被灭了口。但都梁侯爷还是不是放心,生恐陆江白暗藏了私下与都梁侯府来往的证据,就派罪臣把陆家斩草除根了。”
殿中顿时有人议论起来:“陆家满门被杀之事,不是都梁侯府的总管赵金龙做的吗?”
楚王亦问道:“此事的幕后主使不是赵总龙吗,怎么会与都梁侯有关?”
钱炳坤含着讥讽地又看了都梁侯一眼,“大王,罪臣的表兄是都梁侯府的总管,又是对都梁侯最为忠心的人,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与都梁侯毫无瓜葛?”
对于当日殿中的一切,钱炳坤已从宓月处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时候,殿中许多人都渐渐是明白过来了。
那一天,都梁侯要在王殿质问赵金龙背叛之事,按照常理,一府大总管与主子对撕,理应撕出许多不为人知的龌龊事。然而那一天,赵金龙撕都梁侯,却把都梁侯的形象越撕越伟大,撕成了一个为国为民、仁厚忠诚的国之栋梁。
也是赵金龙的那一撕,把都梁侯所有的负面形象都撕没了,给他彻底洗白了,也令楚王与众臣对他敬重有加。
说了半天,原来又是一出双簧。
敢情这都梁侯前辈子是个唱戏的?
慕容皓华蓦然明朗,“你说是,赵金龙当日是故意当着我们的面,帮都梁侯洗清嫌疑?他做的事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不惜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鲜血把一个恶贯满盈的叛贼洗白,他所图的,是什么?
钱炳坤涌上一阵哀伤,“为了什么?表兄临死前的最后一番话,已告诉你们答案了。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还都梁侯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为了报答都梁侯饶过钱家家眷的恩情。”
殿中,彰德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他问钱炳坤:“你呢?你为何愿意站出来指证都梁侯?都梁侯对你们两家不是恩典有加吗?你为何不像你表兄那样誓死维护都梁侯府?”
彰德侯的疑问也是殿中许多人的疑问,赵家与钱家全靠都梁侯府发迹,都梁侯府对他们两家的恩情应该重比高山,今日怎么会突然站出来指控都梁侯?这会不会与赵总龙那日演的一样,是别有所图?
“罪臣前来自首的原因,与表兄维护都梁侯府的原因是一样的。”钱炳坤面对众多的质疑,将实情讲了出来。“那日我之所以能从军营之中逃出来,是因为都梁侯派了杀手前来军营来杀我灭口。我趁乱逃出来后,原本是想躲在深山之中再不出来的,但因为放心不下亲人,又悄悄出了来。然后我便发现都梁侯这个虚伪小人正欲派人杀我家人灭口,并且,我表兄赵金龙为他而死,他表面上照顾赵家人,实则往赵家安插了不少人手监视。我跟了都梁侯这么多年,为他做过那么多的事,哪会不知道他的手段?对于都梁侯爷来说,这世上最为放心的就是死人!他这是要等事情淡了之后,再将赵家人全部收拾了!”
为了救父母子女,也为了救赵家人,钱炳坤想偷偷地潜回王城寻找办法,却不料还未进王城的门,就被许总管给抓了。
然后,钱炳坤选择与宓月合作,成为指控都梁侯的重要证人。
都梁侯睁开了眼睛,当看到钱炳坤时,尤其是钱炳坤怀里抱着的那个盒子时,他就知道,再无回天之力了。
钱炳坤给都梁侯办了那么多事,曾经又是都梁侯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对都梁侯的了解仅次于赵金龙。
而钱炳坤又不像赵金龙那样被都梁侯救过,心怀感恩,因此,钱炳坤这些年来,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有都梁侯叛国的证据。
钱炳坤将盒子举了起来,说道:“这盒子里,是都梁侯与荆国暗中来往的证据。这些年来,都梁侯除了在战场上与荆军暗通消息外,还得了荆国人的许多银钱,用来经营王城的人脉。那些被查出来的反贼,有许多都是都梁侯暗中操作的。”
都梁侯这些年来,年年办赏荷宴,拉拢各方势力,暗中观察。每每查到有用的信息便出卖给潜藏在王城的荆国奸细,然后这些奸细拿着都梁侯提供的东西,或者是威胁,或是收买,让他们为荆国人所用。
楚王打开盒子,看到这些确凿的罪证后,愤怒得手指都颤抖了。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查之下,楚王城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奸臣贼子,原来都是都梁侯暗中搞的鬼!
亦怪不得都梁侯府这些年来,有那么多的财力办如此之多的宴会,外人只道是都梁侯府生财有道,却不知,后面一直是荆国人在送钱送银!
当楚王看到最后,他私下与都梁侯所讲的话,都被都梁侯记下来传给荆国人时,怒气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