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月面向许多含有质疑的官员,声音显得极为平静,而且有据有理——
“家父中的箭伤,属于外伤,若是感染恶化,并不会立即毙命,而是有一个感染的过程,这个过程,一般是三到五天的时间。这一点,不用问王医,随意找各位大人家中的府医一问便知真假。”
“也就是说,伤口感染,是在受到创伤之后,三天到五天之间是感染高峰期。如果受伤五天后没有感染,后续又能得到医治的话,伤口基本上不会恶化。家父是在战场上受的箭伤,一路从边关回到王城就不止五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好好的,且病案有记载伤口正在好转之中。那么,又怎么可能突然间恶化,突然间死亡?”
宓月又给他们讲了伤口感染之后会出现的症状,“恶化是不会突然间发生的事,它是一个过程。在伤口受到感染之后,病人会出现发热或者发冷的情况,最明显的是伤口会红肿热疼,然后生成脓液……”
而病人感染之后出现发烧的症状,是人体免疫系统与病菌斗争的症状,也是人体的一种自然保护的机制。在斗争之中,人体会自动调取大量的能量去战斗或者防御病菌。因大量能量被抽去免疫战场了,人便会出现乏力、头晕,发冷或者发热等不适症状,严重者会进入昏迷之中。
如果人体免疫系统战胜了,这病就抗过去了,免疫能力也能得到提高。
而如果免疫系统战输了,病菌便会攻入身体内部,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人很容易就over了。
免疫系统就是人体的守护部队,所以人在发烧的时候,就不要去做透支身体能量的事了,此时需要多喝水多休息,帮助免疫部队打赢这场战争。
不过这些东西太过深奥,也牵涉到太多的专门名词,宓月就不跟殿中的官员解释了。反正解释了,他们也听不懂,浪费口舌。
宓月的解释对内行人来说,简单易懂,但隔行如隔山,殿中的王廷官员似懂非懂,把目光投向了专业人士孟王医。
孟王医向欧阳神医和宓月讨教过许多医术知识之后,知识面开拓了许多,关于感染发炎的事,因为经历了慕容皓华的病情,故而他早就曾向宓月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将宓月告诉他的知识结合实际,翻阅了许多医籍,已有事实论据了。
“宓大小姐说的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孟王医肯定了宓月的话,将他研究的事实给大家说了出来,并说:“感染的时间,以及感染后的症状,军队中的将官应该很清楚。”
孟王医的话得到了殿中武官的赞同,的确如此,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只要不是失血过多,不是当场死亡的伤兵,伤势恶化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从未听说过先前伤势转好的士兵,突然就感染恶化死亡了。
楚王一拍椅手,喝道:“来人,把白秋石押过来!”
楚王此话,相当于确定宓中昱的死因另有原由。
一代伯爷,战场上的赫赫大将,竟然是被害死的!
这个消息,把殿中的官员都震惊住了。
宓中昱才去逝四年,殿中官员几乎都认识宓中昱,并且有不少曾跟宓中昱打过交道的。当年宓中昱又是楚国最为年轻和有前途的一代名将,别说楚国了,就是其他王国知道宓中昱名号的人都不少。
四年前宓中昱英年早逝,不知让多少人惋惜不已。
谁曾想到,如此名将不是战死在沙场之上,而是被人给毒死了。
众官员因太过吃惊,都忘了规矩,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就连王座上的楚王,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当一身囚服的白王医被人押进殿中,楚王一拍椅手,怒喝道:“白秋石,孤问你,义恩伯是怎么死的?”
白秋石似乎愣了下,说:“大王,他是伤势恶化而死的。”
“胡说!”愤怒的少年宓峥早已忍耐不住,朝白秋石喝道:“我爹是被你给毒死的!”
白秋石马上叫冤,说:“宓少爷,冤枉啊,我只会救人,不懂毒药,如何会给义恩伯下毒?”
“你不懂毒药?”宓月冷笑了一声,转身问殿中站着的南天府尹,“府尹大人,宓月请您办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天府尹走了出来,颔首说:“已经办好了。”
南天府尹一拍手,殿外走进了一个捕快,捕快手中提着一个被黑布蒙住的木桶,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殿中官员都好奇地看着那个木桶,就连楚王也搞不清宓月与南天府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捕快将木桶放下之后,宓月走了过去,将木桶上的黑布揭了下来。她把木桶推倒,里面的东西顿时跳了出来。
殿中官员吓得纷纷往一边躲闪,而那桶里的东西则是快活地在殿中跳来跳去。
那些东西,一只只长得丑陋无比,皮肤上全是难看的疙瘩。
“这是瘶蛤蟆!宓大小姐,你把癞蛤蟆拿到殿上做什么?快把东西收回去!”
殿内的官员,多是养尊处优的,最是讨厌长得丑陋又肮脏的东西。
宓熙不知从哪拿了一个小渔网出来,东抄一个,西抄一个,很快就把地上的蟾蜍放回桶里了。
楚王坐在王座,看着底下一个个被蟾蜍吓得靠边躲的官员,黑了脸,当场斥道:“瞧瞧你们窝囊的样子,还是楚国的栋梁呢,连个四岁的娃儿都比不上。倘若楚国与荆国开战,孤还能指望你们这些窝囊废吗?”
泰安伯是第一个被吓得往边上躲的人,听了楚王的斥骂,踮着脚回到原位。那被蟾蜍爬过的地方,他提着衣摆跨过去,仿佛踩在被蟾蜍爬过的地方,会脏了他的脚似的。
一抬头,见楚王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泰安伯连忙把罪指到宓月头上,“宓月,王殿是何等威严之地,你让人提了这半桶癞蛤蟆进来,这是藐视王廷,藐视大王,你该定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