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儿的事……”
听到共绣开口,计缘和应宏身边的应若璃和应丰面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而共绣前头的共龙君也是眉头微微一皱,转头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后者心有恐惧,但面上还是露出哀求的神色。
共融看了这儿子一眼,慢慢转回视线到计缘身上,重新恢复了一张笑脸。
“计先生,此前听应龙君有言,其有一位仙人好友栽了一颗天地灵根,不知可是先生你啊?”
计缘笑了笑摇了摇头。
“计某可不曾栽种天地灵根。”
在共融和共绣都微微一愣的时候,计缘才继续说了下去。
“但家中确实有一颗特殊的枣树,那枣树可并非计某栽种。”
共融其实深知应宏当初只是卖个面子给他,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以下,应若璃是这螭龙的宝贝女儿,当初没有发飙已经可以了,所以他此刻也不跟应宏对话,而是直接对计缘道。
“计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儿共绣前些年伤了根本元气,其伤势特殊,难以尽复,先生方便,可否予我一枚灵根之果,当然,老夫知晓灵根之果非同小可,老夫定会给予足够诚意。”
共绣不过是共融不成器的众多儿女之一,并且还是连累他面上无光的儿子,这老龙其实本想让此事就这样过去,但共绣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在场众龙都知晓当初的事,共融碍于面子就有些骑虎难下了,只能开口向计缘求果。
“共龙君相求,计某自当相送,何须谈什么报酬。”
这话听得共融身后的共绣心中一振狂喜,甚至稍稍有些惭愧,这两年他可没少在背后编排计缘。
‘没想到这瞎子,不,没想到这白目仙这么好说话!’
但计缘话锋一转,直接给共绣心中泼了一盆冰水。
“只不过,灵根自有修行,实不相瞒,大约三年前应老先生来找计某之时,已经同我说明了共龙君之子的事情,向我提及过讨要火枣之事,但家中枣树同若璃关系甚密,可谓是闺中好友……”
计缘话音一顿,看了一眼应若璃,后者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眉眼之前那笑意几乎要透出来了。
“应老先生提到共龙君之子伤势的由来,那枣树当即大怒,只言绝不落果,连我去说都不卖情面……”
计缘把手一摊,满脸歉意地对着共融和共绣道。
“委实难以强求啊!”
应若璃心中一喜,此前还和计叔叔商讨火枣成熟之期的事情,没想到现在他来这么一出,等于直接说没可能要到了。
计缘说的这些其实大部分都没说假话,老龙确实提及过讨要火枣的事,但提了绝不会帮着共绣要,而枣娘和应若璃还真能算是闺中密友了,听了共绣的事情也很生气,唯独说谎的地方在于他计某人求果枣娘不给了。
“呃,原来如此……那,老夫暂且只能另寻他法了……哦,计先生有空定要来南海做客,我等就多留了,两位龙君,计先生,先告辞了!”
计缘话说到这份上,等于就是直接拒绝了,共融虽然心中稍有不满,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双方相互行礼之后,南海一众也纷纷化龙而去,原处只剩下来东海众龙和计缘了。
等南海众龙不见踪影之后,应丰第一个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那阉龙还想断根再生,简直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周围龙族尽是笑声,就连老黄龙也同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共绣之事早就私下沦为笑柄,而且应若璃是应龙君的掌上明珠,东海龙蛟年轻之辈也大多对应若璃心有倾慕,恨不得共绣一直当阉龙。
“多谢计叔叔!”
应若璃向着计缘施了一个万福,计缘看了一眼应宏和黄裕重道。
“枣娘确实为若璃的事感到气愤,火枣也不算真正成熟,即便现在共绣能得一枚,吃了效用也不会太大。”
对凡人的效果很大,对龙蛟这种确实就不会起太夸张的效果了。
远方海上,数十条蛟龙跟随着一条足有七八十丈长的暗红色真龙飞驰,共绣此刻依然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离开后,肯定会被应丰耻笑,越想心中越是悲愤难当。
“爹!那姓计的瞎子欺龙太甚,胡编乱造……”
“混账!”
“轰隆隆……”
共融怒喝声余音直接化为天雷雷音,极短的时间内,海上已经乌云密布,闪电在其中游走,这情况吓得共绣一下子龙躯都缩了一下,周围蛟龙都略显不安。
“计缘之能,岂是你这逆子所能识得的?日后若遇上了,须得尊称一声先生,懂了吗?”
“是,孩儿懂了……”
共绣恐惧夹杂着愤怒,不敢违背父意,只能赶紧应下,这次出来本以为能讨得父亲欢心,没想到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哼,我看你是没懂!呵呵呵呵……”
共融虽然对着儿子不简单,也谈不上有多熟悉,但也能猜出共绣一些心思,但也因此更加看轻这儿子,若非血缘可感,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
“你以为计缘为了你而扯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计缘不过是照顾老夫的面子而已,若只有你在,哼,哪怕你是我的龙子,他也可能一剑斩你龙首,日后休要再提灵根之事,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会再寻办法的。”
这时候,边上有一条老蛟靠近帮共绣岔开话题分摊压力。
“龙君,此前在那危机四伏的荒海区域,究竟有何发现,可否说上一说?”
比起共绣,共融反而更看重身边这些下属,听闻他们问起之前的事,共融的龙首上双目眯起,露出一丝笑容。
“此乃世间绝密,嗯,听计缘所言,暂唤那处为虚汤谷。”
“龙君,一季之日,四位龙君和计先生究竟看到了什么,可否透露一二?属下们实在好奇!”
“是啊龙君,属下们实在好奇!”
共融笑了一声。
“老夫若说看到太阳了你们信不?休要再问了,日后老夫自会与尔等分说,先回南海!昂……”
……
东海本就是应氏和老黄龙的势力范围,随行龙族在随后各自散入海中,回到了自己修行的地方,老黄龙也和计缘等人告别离去。
这次没有找到龙尸虫,但见到扶桑神树和金乌的事情,算是震动四龙,虽然说不会刻意宣扬出去,但相熟的真龙肯定是要告知的。
这次出动的大多是海中的蛟龙,随着海中蛟龙各自散去,最后只剩下计缘和应家三人一起返回陆地。
而在虚汤谷见到的事情,计缘和老龙都没有瞒着龙子龙女的意思,在途中就已经说了个明白,听得应若璃和应丰惊骇至极。任他们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那扶桑神树是太阳金乌落下休憩沐浴的地方。
第0649章 三年中的两件事
一个多月后,通天江水府龙宫其中一处后花园中,计缘和老龙相对坐在花园桌前,这次上头并未摆着棋盘,仅仅是糕点茶水而已。
计缘和应氏三龙也是昨天才回到这里的,但搜查龙尸虫以及此前看到扶桑神树和太阳金乌的事情暂时不需要他们费什么心了,老黄龙黄裕重会主要负责向龙族告知此事,计缘他们也乐得能休息休息。
此刻,计缘正将獬豸画卷从袖中取出,放在桌上缓缓展开,水府中柔和清澈的水波对画卷并无任何影响。老龙在一旁仔细盯着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獬豸,一面将一把浆果丢入口中咀嚼。
计缘看着画卷上毫无反应的獬豸,伸手搭在画卷上缓缓渡入一些法力,看着画卷上的獬豸越来越生动,颜色也逐渐鲜艳,随后沉声开口。
“獬豸,可有何话要对计某说?”
计缘这句话看似问得不明不白,其实是有原因的,当初在观察扶桑神树的时候,计缘曾经不止一次将獬豸画卷拿出来,但那几次,獬豸画卷什么反应都没有。
计缘问完话之后等了一会,画卷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老龙看了计缘一眼,和计缘一样,嘴角也露出笑容。
“獬豸,你此前也看到了扶桑树与太阳金乌了吧?”
等了一会,画卷依然没有多少反应,计缘和老龙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下一刻,计缘一挥袖甩出一具尸体,在一旁足有好几张桌子大,正是在虚汤谷外袭击龙群的那种怪物。
“嗯?”
画卷上的獬豸突然发出疑惑的一声,计缘将画卷拿起来,对准了这怪物的尸体。
“想说什么吗?”
画卷上开始升腾起黑色烟雾,獬豸的兽颅已经贴近了画卷表面,仿佛就要从画卷中钻出来。
“虎蛟?这鬼样子顶多只有六分像,也小了些……抽其血髓给本大爷!”
虎蛟?计缘心中没有对于虎蛟的印象,听着像是蛟龙,但这模样獬豸居然说有六分像。不过这些思虑计缘都暂且压下,他看着画卷中的獬豸道。
“你究竟只是一幅画,还是有别的什么特殊之处,画你的人是谁?”
“抽其血髓给本大爷,抽其血髓给本大爷!”
獬豸又开始重复式话语,计缘眉头紧皱,觉得这獬豸又在装傻,这次他也懒得和獬豸搏什么心态,直接手上劲力一抖,就将画卷收了起来,反应时间都不给獬豸。
“呃,计先生,为何直接收起了画卷?”
老龙在一旁略有疑惑,他以为计缘会跟画上的獬豸再有一番对话的,而计缘也不瞒着老龙,看着画直言。
“虽传獬豸是公正之兽,但未可尽信,这图中的可能是一只真獬豸,不能一直助他,此等有名有姓的上古神兽不能以寻常妖物论之,太阳金乌应老先生是看过的,獬豸自然不可能及得上金乌,但也绝非等闲,既然这獬豸在我等面前频频装傻,计某自不可能一直助这獬豸。”
老龙神色了然,回想见到那金乌之时的震撼,自然也将獬豸高看了好几分。
“计先生所虑有理,请用茶。”
“请。”
在两人品茶的时刻,应若璃也入了院中,她是刚刚从自己通天江的庙宇处回来的。
“爹,计叔叔,我回来了。”
老龙指着桌边的位置。
“坐,说说三年中的变化。”
应若璃走近桌前坐下,将自己了解的事情一一道来,讲的不是什么龙族内部之事,也不是神道大事,甚至和修行没多少关系,主要是大贞在这三年中发生的事情。
对于修行之辈来说是短短三年,对于人间来说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两件事值得应若璃着重说,第一是大贞洪武帝在一年前驾崩,新帝继位之后没有如同前几代皇帝那样给自己封尊号,受帝师尹兆先从小教育的影响,新帝认为若不是爱慕虚荣,则非杰出帝王不能有尊号,自己新继大宝,没那个资格。
应若璃徐徐说完第一件事,计缘放下茶盏,面露思绪地感叹道。
“是吗,洪武皇帝已经死了啊……”
当初计缘就看出杨浩命数不盛,但在一起进入了《野狐羞》之后稍稍好了一些,没想到还是只多撑了两年不到一点就驾崩了。
“这第二件事嘛,嗯,计叔叔,爹爹,你们或许也猜不到,祖越国对大贞动兵了。”
应若璃才说完,老龙倒是没什么反应,计缘则明显一愣。
“嗯?祖越国对大贞动兵?”
这计缘是没想到的,在他想来反一反倒还有可能,怎么还能祖越国率先打破停战合约对大贞动兵的?
“不错,而且计叔叔,就在洪武帝驾崩后半年,祖越国起兵八万,号称雄兵三十万,两月攻克大贞边陲六关一十三寨,杀入齐州,齐州半境之地沦陷……”
这发展听得计缘甚至觉得有些戏剧化,祖越国内忧外患动荡不平,竟然能达到这种战果?这该是祖越国最后一搏了吧?
“那大贞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