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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脱手了。
  冯梓懿的力气很大, 十几斤的桶装水都能一只手拎起来, 更何况是一两斤重的小板凳?
  想着能快点进入到角色里, 酝酿了好半天才勉强生出点角色该有的愤怒,这一下,全毁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樊子晴,贴在头上的那块硅胶皱纹分分钟要掉下来。
  木质的凳子边上还有毛刺, 靠着几个钉子拼在一起, 这一摔,直接散架成了木板木条。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全都注视着台上的樊子晴。
  两三米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这一下非要砸出脑震荡不可。
  坐在导师席的秦瑛下意识地抵在椅背上,捂着嘴不敢说话。看看左右两边的评委, 他们也被这飞起的板凳惊住了,相互对视一眼,犹豫着是该看下去还是打电话叫120。
  这是节目组的安排吗?
  之前也拍过武打戏, 用的道具基本都是假的, 打在身上不会有什么疼感。
  这板凳, 绝对是真的啊。
  站在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那女孩的脸被砸得通红, 身子摇摇欲倒,贴在脸颊上的耳麦也错了位置。
  “害死我娘还不算完,现在你也要打死我吗?”捂着脸, 樊子晴继续按照剧本上的台词表演。
  从小失去母亲, 小茹和脾气乖张的父亲相依为命十几年。
  为了赚钱, 父亲和母亲去山崖上采摘五灵脂。结果绳子断裂母亲命丧悬崖,父亲也在悬崖中挣扎了十几个小时,被村民救下。
  左手因为长时间供不上血液不得不截肢。从那之后,父亲的脾气变得乖张暴戾,从未给过女儿半分好脸色。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失望,小茹的眼眶里充盈眼泪,怀里的书包掉在地上,她只是定定地凝视着父亲。
  “你,你都知道了。”
  冯梓懿配合她继续念台词,瘫坐在椅子上,不擅长表演的面孔上少了些被识破的羞赧。
  “所以你今天逃学,是……”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去给她上柱香。”淡淡然这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夹杂着对父亲的鄙夷和不屑。
  “为啥不告诉我?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声音在颤抖,一步步走向父亲,小茹抬起的手缓缓地指向墙上挂着的结婚照,“你为了上大学,为了攒学费让我娘陪你去采五灵脂,那可是悬崖!一个文凭,当真比她的命都重要吗?!”
  眼泪应声而落,弱小的身体里仿佛积蓄了巨大的能量,爆发的一瞬间,让所有人都讶异于她的情绪。
  一开始被砸的那一下,好像都不重要了,全场的情绪都跟着她的脚步,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冯梓懿被她的情绪逼得头脑发晕,本来就没记清楚的台词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
  导演,可以ng一下?
  “我,我……”
  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于这个性格有缺陷的父亲,他好像明白了该怎样更好地表现,“你懂什么?我也是为了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要是能考上大学,你们可以跟我去陪读啊!”
  樊子晴:???
  评委组:???
  陪读是什么鬼?这台词怎么跟剧本上的不太一样?
  冯梓懿一本正经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顺着女儿的手看向了挂在墙上的黑白照,“你娘当年是支持我的,去采五灵脂的主意,也是她想出来的。唉!你娘没跟你说吗?”
  秦瑛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盘桓了好久还是收了回去。
  现在的综艺节目真是摸不清套路,导演组的安排千变万化,在电视上看到的《年华》应该是个苦情片,经过这一番改编,好像换了个喜剧的路子。
  总控制室里的导演胸口一阵疼。
  这演员是哪个公司送来的?
  樊子晴被噎得哑口无言,从眼眶滑落的眼泪渐渐干在了脸颊上。
  “我当时才两岁,记,记不清……”
  “所以怪我咯?”冯梓懿两手一摊,搞怪的模样十足像个老顽童,“你娘是为了我们的大义牺牲的,身为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我的心里一直有她的一亩三分地。”
  舞台上的画风变得太快,知道演得是热播剧《年华》,观众们的纸巾都准备好了。
  本该刻板严厉的老父亲一下子成了活宝,场下好几出都爆出了几声大笑。
  拉着女儿小茹坐在自己身边,一摸口袋,出现在走廊里的香烟再一次登场。
  导演:“他的口袋里怎么会有烟?谁给他的道具?”
  全场大眼瞪小眼地瞅着他,没人回答。
  把快要折断的烟捋直塞到嘴边,从另一个屁股兜里又掏出了一只zippo的打火机。
  “叮~”
  打开盖子的时候,特有的金属脆响被耳麦扩大了几百倍。
  八十年代的农村哪里有zippo的打火机!
  导演嗓子一热,一口老血差点溅到前面人的脸上。
  这演员绝对是送来拆台的,绝对是!
  吸一口烟,这么近距离地和樊子晴接触,他的整张脸上都写着“兴奋”两个字。
  眼神在她的身上转了几十个来回,怎么着都不像是父亲看女儿,更像是土匪打量花姑娘。
  站在后台的姜舒和导演是一样的脸色。
  手里的手机几乎要被她捏成废铁,要是他再敢说出什么出格的话,绝对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飞来的横祸”。
  “闺女啊,你误会爹,爹可以原谅你。”又吸了一口烟,冯梓懿的腿开始跟着抖了起来,“要不这样,你把今天的作业补完,顺便把‘世上只有爸爸好’这几句话写上一百遍,爹就不怪你。”
  樊子晴:……
  刚才就察觉到剧情的发展不太对,冯梓懿的表现越发露馅,除了台下看热闹的观众,评委席和导师全都坐不住了。
  “这演员之前是讲相声的吧?”
  “哪个公司送来的?赶紧拉黑名单。”
  “其实我觉得还好,要是演喜剧应该会不错。”
  “喜剧?这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拍戏根本就不适合他。”
  剧情的发展越来越偏离一开始的设置,控制室的特效师手一直悬在按钮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按照原来的剧本设计,应该是父女俩爆发争吵,小茹在暴雨中离开家,中途折回想要拿回母亲的遗物时,在门缝里看到父亲抱着母亲的遗物泣不成声,这才明白父亲对母亲的心意。
  但现在父亲已经让小茹抄书了,这雨……是下还不是不下?
  “轰隆隆!”
  雷声还是放出来了。
  设置在幕布前面仪器喷出的水淅淅沥沥,就像是真的雨夜。
  “你听,下雨了,”看向观众席,冯梓懿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迟疑了许久,缓缓地说道:“今天好不容易晒的衣服,又白洗了。”
  除了屋子里的摆设,在墙的外面还挂了一排衣服。
  剧本的内容,冯梓懿压根就没怎么看。大胆猜测一下,下雨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和女儿一起收衣服,烘托一下父女情。
  拉着女儿跑出房间,一件又一件地把衣服绳子上扯下来搭在身上,半弯着腰,在雨夜里收衣服的动作大概是他今天的演技巅峰。
  “隆隆!”
  “咚!”
  樊子晴正尴尬地收衣服,一声惊雷过后,冯梓懿陡然仰躺在地上。
  无力地抖了抖四肢,瞳孔里满是惊恐。
  “我……我被雷劈了……”
  观众:???
  导演:别拉黑了,直接除名吧,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天知道冯梓懿是怎么开的脑洞,竟然能从雷声中想到了被雷劈的想法。
  话音刚落,他便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爹!”
  小茹扑通一下跪在他旁边,尽力地压抑着尴尬,闭上眼挤出了几滴眼泪。
  幸好他被雷劈了,要是他不死,樊子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演。
  重新酝酿了一番情绪,樊子晴继续按照剧本中的角色去演,“爹,是我不好,你睁开眼啊,睁开眼看看我,我以后会听话,不再惹你生气,求求你睁开眼好不好!”
  樊子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悲情的女主角身份展现到极致,眼泪根本不用情绪带动就能自然地顺着脸颊滴落。
  “爹,记得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句话吗?不是娘,是爹。”
  “爹,我娘偷偷存的供你上大学的钱在哪,您还不知道吧?你醒醒啊,我拿给你。”
  “爹,我给你唱儿歌啊,就是小时候我缠着你唱的那首。”
  “小皮球,架脚踢,二八二九三十一……”
  抱着怀里的冯梓懿,樊子晴低声的哽咽再一次将全场的情绪转向低沉。
  伴奏声起,聚光灯落在她身上时,苦情的小茹、飘零的浮萍,在雨夜中低声吟哦的童谣似乎又勾起了那一代人的回忆……
  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姜舒快步地离开了后台。
  不过是演了一出戏而已,她才不想因为这些虚假的剧情掉眼泪。
  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樊子晴的哽咽和眼泪怎么都挥之不去。
  “姜姐?”从后面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姜舒一扭头就看到了白柒的脸,“你不是不穿平底鞋吗?这球鞋,是从道具组借来的吗?”
  姜舒这才反应过来。
  盛博淞的鞋,忘了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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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组: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冯梓懿:不,我是西洋回国的海龟。
  ——
  三更!猜猜看有没有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