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如今我这个只剩下一个视角的意识也能做梦了?
要知道,自从自己死了之后,她不吃不喝不渴不饿更不用睡觉,自然更不用提做梦,根本没有的事。
可这……
许璇正回头,一秒也不想多看旁边那个蛇蝎女人一眼,尽管她这时候还是纯天然脸,模样挺俊俏。
心肠坏,脸蛋再漂亮也让人膈应。
许璇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天花板,呆了几秒,抬手掐向自己的脸,在痛感传来之前,先感受到了自己指腹下传来的肌肤柔嫩细滑之感。
她有多少年没有触摸过这般嫩滑的肌肤了?
年轻的时候可不就是这般水润嫩滑?只可惜后来疏于保养,就算再是天生丽质,也敌不过岁月与操劳对娇美容颜的摧残。
随着一阵痛感传来,许璇精神一抖,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就像一只刚刚落入陷阱的小困兽,精神高度紧张的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通过她的感官放大开来。
眼前的一切明明是何等熟悉,可似乎又感觉好陌生,她究竟是人是鬼?
前世的许璇生活在偏远的小山村,许家为了绑住许璇以免事情败露,生活一直非常拮据,电视、电脑这些东西更是不敢往家搬,又将家务、农活等家庭重担全都往许璇身上压,她根本无暇去接触外面世界,什么重生啊、穿越啊这些词,她压根就没听过。
许璇惊讶又害怕,早就忘了之前在坟头上信誓旦旦说如果重活一回,她一定要报仇雪恨的那些誓言。
她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真切的痛感让她确定,这不是做梦。
显然这里不是什么仙界天庭,她也不是什么渡完劫要回去继续逍遥快活的神仙,她还是那个生活在小山村的苦命丫头。
以前,她不知道许家对她所做的一切,日子也就那样混过去了,现如今,她生活在如此龌龊肮脏的蛇蝎之窝,这日子叫她如何过?
她甚至感觉躺在身侧的许雪此时化作一条恶毒的蟒蛇,吐着信子对她虎视眈眈,不知何时就会狠狠咬上一口。
嚯的坐起身,许璇只想逃!
她感觉此时她就是一只被叼进蛇窝的小老鼠,如若不逃,她迟早渣被吃的都不剩。
许璇的动作有点大,扰了身边正在酣睡的许雪的好梦,她不耐的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嘟囔一句:“烦死了。”
这句话,让许璇的身躯不禁然一抖!
什么?她刚刚是说“烦死了”?
以前她们一起生活的十几年里,许雪从未对她表现过不满或不耐,在她印象里,许雪一直都是乖巧可爱,对她这个姐姐从来不吝啬分享,所以前世许雪回到江城许家之后,虽然从未曾回来看望过他们一家,但父母总说那么好的孩子补回来看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们也不要去强求。
许璇信了,所以她从未曾多想,也不曾奢望过妹妹会回来救济救济他们一家,即便是父母病重急需医疗费,她也听了父母的话,不去找她,她也不想去给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添麻烦。
许璇难以置信的盯住许雪的脸,脑子里似乎有个什么陌生的想法正在慢慢形成,只可惜尚未等到她的想法成型,门帘被一只手臂掀起来,探进来一张脸。
那张脸上的眼睛看到了她,似乎怔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你醒了?快下地做饭,一会儿等你妹妹醒了赶紧吃饭,我好带她去镇上赶圩,后天她就要去县里上学了,再不去置办就来不及了。”母亲苏秀芳压着声音用眼神示意许璇赶紧下床出来。
赶圩?去县里上学?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许璇想起来了,那是许雪考入县里重点高中入学的前两天。
说是似曾相识,是因为这和曾经有略微的不同,许璇记忆里的这个清晨是母亲进来把她拍醒的,具体说的什么她记得不是太清楚,意思大致差不多,只是绝对没有前面那句“你醒了?”
母亲一如从前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很少有苛责打骂,只是时常告诉她:许雪是妹妹,你作为姐姐凡事要多让着她,要像个姐姐的样子。
这是所有家里有两个以上孩子的父母都会对哥哥姐姐说的话,所以那时候的许璇从未曾怀疑过父母是不是偏心的问题。
就算她比妹妹早生了十几分钟,那她也是姐姐,作为姐姐让着妹妹天经地义,所以,当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同时供两个孩子上高中时,许璇做出了让步,因为父母很早就不断的给她灌输这个概念——读完初中你就下地干活养家吧,让妹妹继续读书。
而她这个傻孩子,虽觉可惜,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谁叫自己的家庭条件摆在面前,而且父亲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成了残疾,母亲身体也没好多少,这个家里不靠她,还能靠谁?
坐在床上的许璇呆愣的望着门口的母亲,忘了反应,好多信息挤进脑子,她有点宕机。
“快点啊!”
母亲在门口摆了摆手催促。
“哦。”
愣愣的应了一声,许璇本能的掀开薄被转身下地趿上拖鞋往门口走。
苏秀芳见女儿下了地,放下门帘转身回屋收拾准备赶圩的东西。
许璇走进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主房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面一个不大的灶台,连着铁皮烟囱通往屋顶,灶台旁边摆着一个简易的小破柜子,里面放着碗盘等餐具,底下放着粮食等一些易储存的食材。
许璇轻车熟路的做早饭,不过是煮锅粥,再切点咸菜下饭,这个动作许璇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学着做,一直到三十岁再也做不动,二十多年,除了厨房曾经翻新过一次,做饭的动作她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一边做饭,许璇的脑子里重新将以前的记忆和如今的现实对比结合,她确定这个“似曾相识”的情景并非前世偶尔感觉某个场景很熟悉的感觉,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记忆里曾经的这个场景与现如今出现了偏差,而这个偏差又是为什么?
许璇只是因为心理负担过重,很多事情不去细想和在乎,者不代表她傻,在没有想明白之前,许璇没有轻举妄动,一切照旧,就好像她根本没听过许雪在土坟包前说的那些惊天秘密。
一家人吃过早饭,按照许璇曾经的记忆,母亲和许雪乘坐村里的拖拉机去镇上赶圩,她和父亲下地去田里干活。
但这一次,等母亲和许雪走了之后,许璇假装肚子疼要拉肚子,父亲便让她留在家里,一个人下了田。
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许璇将家里家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所有她能记住的东西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除了这个时间她还留在家里。
这不是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半点虚幻,她实在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想起她的好朋友司雨,不如去看看她?
司雨和许璇同村,两家直线距离不过几十米,她们和许雪都同岁,是同班同学,但不知道怎的,司雨就是喜欢许璇,不喜欢许雪,而许雪也不知怎的,不太得意司雨,两人有点不太对付,有矛盾倒算不上,就是彼此很陌生,都不太爱搭理对方。
司雨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且不说她前世只活到26岁就因为难产而死,就算是现在,她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司雨有个弟弟叫司雷,比她小三岁,司雨的父母重男轻女,家里的一切都必须先紧着弟弟,因为家里经济不宽裕,所以司雨比许璇还惨,她初三还未毕业就辍学下地干活,省出钱来给弟弟上学。
许璇来到司雨家,远远看到司雨和父母正要出门下田干活,她赶紧抬手招呼:“小雨!等等!”
司雨和父母都听到了,齐齐转头看过去,司雨立刻露出笑脸,抬手回应:“诶!”又转头对父母说:“阿爸阿妈,小璇可能找我有事,我一会儿再去田里。”
司家父母没说什么,拿上各自的农田工具离开。
司雨把出锄头倚在院墙上,隔着院墙朝快走到门口的许璇招手,脸上笑容带着揶揄:“你这个时间不下地干活,到处瞎跑什么风!”
许璇的面色不似从前轻松,抿了抿唇,没有做声,只是加快了脚步,门口的栅栏司家父母出门后并没有关上,许璇直接迈步进来。
司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走的近了她才看出许璇脸色不太对,而且她刚才明明是揶揄她,她竟破天荒的没有回嘴顶回来,这可不是许璇的风格。
“怎么,出什么事了?”
司雨的脸上已经笑意全无,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许璇没有直接回答司雨的问话,而是往屋里的方向瞅了瞅,转回头问司雨:“小雷在家不?”
司雨下意识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看向许璇,“他呀,太阳不晒到屁股是不会起床的,你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司雨有些急了,追问了一遍。
许璇四下张望了一圈,拖着司雨的衣服下摆把她拉到距离司雷睡觉的房间最远的院墙前站定,这里视野开阔,半人高的院墙阻挡不住她俩的视线,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俩都能提早发现。
许璇神神秘秘的把嘴唇凑近了司雨的耳朵,小声道:“如果我说我已经死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