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罗骏就戴上了一枚窃听器,领着凌云木到公安局来了。为了妈妈的安全着想,他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跟在我们身边。因为有偷听功能,根本无须罗骏汇报什么,绑架犯也很少联系罗骏,只是偶尔打电话过来威胁他,用母亲的生命死死地捆绑着他。
所以,绑架犯跟凶手是什么关系暂不得而知。
我问:“你有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六·一三灭门案的凶手?为什么窃听之类的?”
罗骏:“我问了,他不理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还说他对木木哥哥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凶手犯下灭门案来分裂凌云木的人格,这能说没有恶意吗?那是天大的恶!但有一种人,也就是对自己所行之事另有信仰支持的人,对恶的看法异于常人。
按照这样看来,我暂时无法将绑架犯跟凶手划等号。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凶手也一定隐藏在更深处,一直试图掌控凌云木的命运。
我让罗骏暂时保持现状,继续跟着我们,等下次凶手打来电话,我们再想办法顺藤摸瓜。甚至更快的,我们的人已经发现了一辆可疑的尾随车辆。
一辆黑色捷达跟在我们身后半个小时了。在根据车牌号调出车主信息的时候,发现是一辆套|牌车,显然,里面的司机十分可疑。于是,便衣在捷达后面跟着,并不打草惊蛇。
郝爱国开着车继续朝日昭新村而去,我打开手机研究拍下来的三角形图案。
这三角形看着是一个等边三角形,三条边的粗细因为皮肤的受热不同而呈现不太规则的变化,边长约4厘米,三个顶点的部位凹陷得较深较大,总体有半个拳头大小。可以看出每条边的两端较粗,中间较细……
这刑具的外形也是够怪异的了,是铁做的吗?
两端较粗,中间细……
“我不出去……别抽我骨头,别抽我骨头……我会乖乖的……”
“对不起别抽我骨头……别啊对不起……”
本两次发作都祈求不要抽他的骨头,莫非这个三角形就是骨头?
这么小的骨头来自哪个部位?我想起上午本还有一处有受伤的痕迹,就是小指下方的掌侧发红……如果是那个部位的掌骨,确实是这个长度,4、5厘米的掌骨,构成一个三角刑具?那得有三个人的掌骨才得以做成这么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被自己的想法渗出一身冷汗,不由地看向一旁的本。他睡着了,跟软骨动物似的半个身子都陷了下去,脑袋顶着座椅靠背,随着汽车晃来晃去。两只大长腿大咧咧地张开,联想起凌云木或者雷恩那么斯文的人睡成这个德行,我只觉得五味杂陈,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格左右而画风突变,肯定要郁闷得吐血。
在此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能够当一个精神健康的平常人是多么幸福。
弗洛伊德将精神健康的人,定义为努力地工作和爱人。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只有工作和爱人。努力工作获得物质保障和成就理想,能够爱人和被爱获得精神保障,那么他的人格会比较健全。
这么一衡量之后,我发现当下自己岌岌可危。
一没工作,二没爱人。
心中猛然一阵恐慌。
郝爱国说:“广义刚发来消息,荛山病院的针剂是一种镇静剂,对当前个体的意识具有催眠作用,没什么问题。”
我收起手机,只见平板电脑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所以说,本的醒来只是偶然事件?”
“对。这件事好像跟医生没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为什么?”
“感觉。”
“魏医生的年龄跟凶手侧写对不上,办案不能靠直觉。”话虽这么说,我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打开的正好是魏承澜的资料,一份新鲜出炉的档案。
我俩毫不避讳罗骏兜里的窃听器,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案情,不过,我们能说出口的,也都是不怕被窃听器那头的人知道的。
期间我们只能眼神交流,从后视镜里偶尔可以看到那辆捷达车,一直跟在三十米开外。
关于海外华侨的真实档案,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特别是像魏承澜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他的另一个身份一直是某家生物科学机构的研究人员。
从他的背景资料来看,他跟凌云木的生活毫无交集,如果不是出于医学研究,他没有理由去追踪凌云木的成长轨迹。如果真是出于医学研究,可能有不少像凌云木那样的小白鼠。若真是那样,这潭水可就深了!
且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我粗略看了一下,有些字眼,总令人心生疑窦。
比如,魏承澜的出身也是一个弃婴,孤儿。
又比如,魏承澜是一个爱心人士,给孤儿院、小学捐过款,还长期兼任心理健康服务中心的免费心理咨询医生一职。
身为孤儿,魏医生成才之后回头再帮助孤儿和弱势群体,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我总是要钻牛角尖呢?我劝自己放弃先入为主的观念,继续看下去。
魏承澜小时候所在的福利院已经不可考了,比月华孤儿院更加不可考,只知道他7岁的时候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带到了m国。由于养父母十分喜爱华国文化,经常带他来国内旅游,可以说魏承澜对故国一点都不陌生,他的国籍一直都没有改。28岁的时候回国任职于荛山精神病院,是一名临床精神科医生,他已经在荛山精神病院工作两年了。
是谁将凌云木送去荛山精神病院的呢?为什么偏偏是这家呢?
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不已,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怎么忘了?如果有人从中安排,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唔——”我身侧一沉,一颗脑袋靠了过来,确切地说,是掉了下来。本的睡姿太妖娆,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了我身侧,睡得死沉死沉的。
见他扭曲着身子着实不舒坦,我干脆将他上半身摆正,脑袋放在自己腿上,给他当枕头了。
我给卢广义发了文字信息,让她彻查六·一三案发当晚,是谁将凌云木安排到荛山精神病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