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之虽一早离了国公府,却没立刻回去,留在“落花流水”枯坐半天,才脸色淡淡的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总管解忧见他一人回来,神情讶异,“驸马爷,殿下没跟您一起回吗?”
张怀之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解忧见他如此,心中有数,笑着解释道,“殿下午后遣人回来,说是和陈王爷去了国公府,如今看来,怕是与您错开了!”
张怀之脸色显而易见的暗沉下去,解忧敛了笑意,小心翼翼的道,“奴才这就让人过去给殿下送信......”
张怀之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人还没入府邸,又返身上了马车。
解忧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里暗道,这驸马爷平时看着淡薄,怕也只有殿下能让他如此这般操急。
······
沈碧落实在受不得这寒冽天气,盛一也不见身影,想来那两人还没离开。
见她捂手呵气,阿暮碰了碰暖手炉,这才发现早已没了热度,“主子,我回去给您换个过来!”
沈碧落还未来得及回应,便见孙嬷嬷气喘吁吁的领人走了过来,“落小姐,可算找着您了!”
沈碧落心中一沉,硬挤了一丝笑意迎上去,“嬷嬷慢些!”
“可是外祖母找我?”
“可不是!”孙嬷嬷搭着她的手舒了两口气,笑着道,“长乐公主和陈王爷过来了,老夫人正在前头接待,让奴婢来喊您过去拜见呢!”
她没注意到身旁人突变的脸色,自顾道,“想来少爷与公主都成婚三年多了,落小姐您还没见过这位嫂嫂呢......”
沈碧落拉住她的手,脸色有些发白,笑容也微微僵硬,“嬷嬷先回去,我换件衣服便过去!”
孙嬷嬷以为她是紧张,笑着开解道,“公主人很是亲和,落小姐莫要紧张呢!”转念又道,“也好,奴婢先回前头去,您莫要紧张,有老夫人在呢!”
沈碧落面目僵硬的点头,目送她几人离去。
阿暮慌了手脚,原地打转道,“怎么办,怎么办?”见她没反应,又抓住她,催促道,“主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要不然我去将盛一叫过来,我们这会儿就走!”
沈碧落反手抓住她,轻轻呵斥,“慌什么!”
“跟我回去换件衣服!”
既躲不过,那便不躲!
阿暮见她当真往回走,有些跳脚,“主子,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若是被他瞧见,岂不功亏一篑!”
沈碧落停步看她,眼神复杂,又有些毛骨悚然,“你以为我们还有其他路可选?”
“他即便现在不知我是沈碧落,可我但凡一走,那便就是告诉他,国公府的落小姐就是我!”
“我,无路可走!”
经历昨夜一事,她本就有了回去的打算,只这个中因由,却不能说与阿暮听,这等抄家灭族的隐秘,止于她就好。
阿暮听她如此一说,脸色也很是难看,她说的如此透彻,他们确实无路可选。
只是,好不甘心!
······
厅堂里的气氛一度怪异,秦子墨从容不迫的喝茶,吃点心,老夫人除了偶尔抬头探望,只端着坐着,视线不偏不移;在场唯一躁动不安的,独只乔氏母女。
一人手心潮湿,内心惶惶;一人偷眼瞧人,怒不敢言。
长乐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也不开口打破,直到流觞门外求见声传来,乔氏母女俩如释重负,头次以感激的目光看待一个下人。
沈碧落主仆两人过来时,流觞正好退出来,哪怕早已知晓答案,他也不免有些怔愣,待回过神来,她两人已进了厅内。
秦子墨将手心里的纸条揉捏成团,一向如墨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哪怕已做了心理建设,沈碧落仍闪躲着他刺目的眼光,微笑的凑到老太太身边,柔柔唤道,“外祖母!”
孙嬷嬷提前回来,已暗中提点了,老太太见她满脸不自在,以为她真紧张,拉过她手亲拍,指着隔座的秦子墨道,“这位是陈王殿下!”又指着下首一富贵逼人的少妇道,“那便是你的公主嫂嫂!”
沈碧落掐了掐手心,强自镇定的朝秦子墨方向行了礼,又转过身拜了秦子露。
秦子墨只盯着她,不言不语,场面微微尴尬。
长乐此时倒呵呵笑道,“早听说驸马有个才华横溢的妹子,今日来看,说是才貌双全也不为过!”边说边从手腕褪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走过来道,“今日初见,本宫也没备什么礼物,这镯子是本宫心爱之物,送与你也得当!”
沈碧落有些惶恐,委婉推拒道,“既是殿下心爱之物,碧落怎能夺人所好,殿下的好意,碧落心领便是!”
长乐却颇为坚持,将手镯递到她面前,道,“物件虽好,毕竟是死物,今日本宫见你心中欢喜,送了便是送了,你自拿着便是!”
沈碧落微微抬眼,看着浅浅而笑的秦子露,又低头看着递在面前的玉镯,满腹惆怅纠结。
一旁突然传来冷硬男声,道,“她初次见你,你收着便是!”
沈碧落眼睫微颤,长乐及众人微讶异的看向声音来源,从刚开始便未吭一声的人,此时突然发声,着实有些匪夷。
然他仿若未注意到众人眼中的诧异,视线紧紧胶着在沈碧落的侧脸上,欣喜,迷恋,复杂多变。
半响,轻轻谓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在外祖母这儿也住了些时日了,本王来接你回府!”
众人神情呆愣,一时无法理解他到底何意,倒是从刚刚就隐忍不发的张乐瑶尖叫一声,大声吵嚷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她怎么会是......”她一边自我否定,一边仇恨的看着沈碧落,“定是你耍了什么妖法,以前是......”
“啪!”一巴掌声清脆响起,乔氏恶狠狠的盯着女儿,怒斥道,“你发什么疯癫!”
张乐瑶捂住半个脸颊,无法置信盯着乔氏,神情呆滞,“母亲,母亲,你......”
沈碧落本紧张到痉挛的胃,此时看到她泪痕交错的花脸,奇异般的得到舒解,她嘴角微掀起一副怪异的笑容,往前移了两步,轻挽上秦子墨的胳膊,一脸娇羞的唤道,“夫君!”